居父母之仇如之何

□本报记者 徐敏

关于父母之仇这个话题，早在《论语》时代孔子就和他的弟子讨论过。《礼记·檀弓上》记载：“子夏问于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夫子曰：‘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

换成今天我们经常在影视剧中听到的话，就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必须要报”。今人看来在思想上比较中庸的儒家，面对这种人伦冲突，态度居然是如此暴烈，甚至还有“九世犹可复仇乎？虽百世可也”之语。

很多事情都能从历史上找到相似的折射点。汉代有个著名的孝子董黯，史书上的《孝子董公赞》，只有32字：“尽心色养，丧致其哀。单身林野，鸟兽归怀。愤亲之辱，白日报仇。海内闻名，昭然光著。”此人非高官非学者，非武将非谋士，青史留名的原因就是“孝”。宋代史书对其记载则详细一些，他的母亲喜欢隐居在溪水边，董黯就在溪水旁边建造了房子和母亲居住，那条溪还被命名为“慈溪”，就在现在的宁波慈溪市。后来，有个富而不孝的人叫王寄，趁着董黯不在家跑到他家里凌辱了董母。董黯知道了此事，担心母亲忧虑而闭口不言，等母亲下葬后，董黯斩下王寄首级到母亲墓前祭奠。事后，董黯到衙门自首，“和帝释其罪，召为郎中，不就，以寿终。”

这应该是汉和帝对董黯的“特赦”，还召其为郎中。郎中在汉代是一个大官，职位仅次于尚书、侍郎、丞相等。只不过，董黯志不在做官。他婉拒了做官，还是回到老家种田，至终老。

这个“特赦”不只是皇帝曾经行使过的特权，县尉一级的小官也行使过。汉灵帝光和二年，酒泉女子赵娥父亲被同县人所杀，兄弟三人相约报仇，却先后均死于瘟疫。赵娥嫁于邻县生有一子，仍不忘复仇，自带刀兵等待机会十余年，终于手刃仇人，立即去县廷自首。县尉得知事情真相之后，竟然没有将这名弱女子治罪，而是“强载还家”，强迫她回家不允许她自首，还要自解印绶要弃官放她逃走。没想到赵娥坚决拒绝，认为自己杀了人应该受到惩处。后来遇赦免刑，凉州刺史、酒泉太守为她刊石立碑，显其门闾，“太常张奂嘉叹，以束帛礼之”，翻译过来就是，地位并不低的官员给她立碑纪念，还给她送礼。赵娥本人的事迹，也被写进了《后汉书·列女传》。

复仇的案件判决，因为夹杂了诸多人伦因素，所以自古就有争议。唐朝文人韩愈曾经写过一篇明疏《复仇状》，意在说明复仇案件应该特事特办。到了宋朝，《宋刑统》明确提出：“如有复祖父母、父母仇者，请令今后具察，奏请敕裁。”所谓敕裁也就是把决定权上交给皇帝，而皇帝也往往采取“减等”的处理，也就是因为其情可悯减刑，这一原则，直到明清两朝，依然大体遵守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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