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自己的家 □蓝绩群

在这个面积狭小、人口拥挤、住房奇缺的县城，我终于拥有一个家，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从此，老家的那两间老屋，在我心灵深处渐渐淡化成一种甜蜜诱人的回忆。

告别故乡的前一天，我热泪涟涟地对老屋说：从此后，不论我走到哪儿，不论我穿什么衣服，我还会用大山农民的腔调讲话，用农民的思维方法思考问题，那地方的晴天雨天、旱灾涝灾、丰年歉年，将随时牵动着我的心。不论何年何月，老屋永远是我一个真实的梦，一个痛苦而又甜蜜的回忆，是我脑海里的一首诗，一篇散文！

如今，在这座小楼上的小家里，我已住上了十几年。房子是一位教师住了多年后转卖给我们的，不足50平方米，那时足足花光了我们所有的积蓄，东拼西凑才拥有三楼这个小套间。有人对此不屑一顾，可我挺知足。试想，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回到自己矮小简陋的家，尚且觉得温暖，安稳入睡，我们普通人还有什么理由嫌弃呢？

家是一种回味，一种情感，一种包括妻子笑脸孩子欢笑的由无数生活细节组成的一个小天地、小世界。每当我开始爬那十几级楼梯时，心中便有一种温馨的感觉油然而生。把金黄色的钥匙轻轻插入锁孔，那是多么神圣而又幸福的时刻啊！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是厨房的菜香，是妻子梳妆台前的粉香，是孩子“爸爸爸爸”甜甜的呼唤。将孩子搂在怀里，在稚嫩的小脸上亲一口，坐在沙发上，卸下一身疲惫，伸展四肢，望着洁白的一尘不染的天花板，让自己舒气放松。此时此刻，种种烦恼和痛苦在心中荡然无存。每当想起李春波唱的《哪里有我的家》：“美丽的西双版纳/留不住我的爸爸/上海那么大/有没有我的家/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剩下我自己/好像是多余的/爸爸呀妈妈呀/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便觉得自己很幸运，还有什么值得抱怨与不知足呢？

一个家庭，有时越是看上去安全稳定，越是容易因为缺乏危机感而暮气沉沉，继而渐渐走向衰亡。一个再怎么美好的家，也都有气要生，有泪要流，有苦要吃。偶尔，妻子也有急躁生气的时候，孩子也有缠扰哭闹的时候。此时，学会为彼此改变，学着去适应对方，然后一天天地与幸福靠近。有时，小小的房门也挡不住外界的干扰和侵袭，但这一切都无法取代家中与日俱增、不断生长的温暖和美好。这种感觉在独居异乡时便显得越发突出。

记得二十年前，我还在圩镇的一所学校教书。每逢夜晚，我独自一人，隔窗望着连绵的山峦。孤灯夜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连手头最有趣的书也读不下去。自己已近而立之年，还没有家室。看到同龄人已成家立业，生儿育女，我常常托着腮帮陷入沉思：我的女人是谁？我的孩子长成什么模样？这姻缘何时才得以圆梦？我祈祷着有朝一日能得到爱神的光顾，觅寻到我的意中人，获得我应有的幸福。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与妻子天南地北悄悄地走到一起。由相识、相知、相爱，而后喜结连理，这才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家庭。从此，心中不断地闪现那被绿化带和小河包围着的小楼，那猪肝色的房门，那洒满阳光的阳台和妻子微笑时妩媚动人的脸。一切都因家而变得香甜、变得舒畅、变得永远难忘。何况还有温柔贤惠的妻子、活泼可爱的孩子以及两橱难得的好书整日相伴。

同事们看出我有家之后明显地胖了，原来空荡荡的衣服现在穿起来都成了紧身衣、健美服。我也常常拍拍隆起的腰部向同事们骄傲地说：“瞧瞧，这就是家的功劳啊！”

我说不清家是个什么东西。家很复杂，复杂得古今中外文学泰斗写了几千年，仍有讲不完的故事、抒不完的激情。谁能说曹雪芹的《红楼梦》、巴金的《家》、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等不朽之作不是以写家庭而名垂千古呢？

放学的铃声响了，学生们陆续走出教室。我把手里的教科书收拾停当，走下教学楼，回到办公室。我洗罢手，匆匆掸去身上的粉笔灰，骑上摩托车，汇入了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流。我惊讶地发现，人们的脸上正洋溢着甜甜的微笑，不是吗？他们都是在奔向自己那个幸福的家！这时你会意识到“上帝真的会给你打开一扇窗。”

回到家里，妻已摆好饭菜，香气袅袅，弥漫整个屋里。她一见我，笑盈盈地走过来，掸掉我衣摆上还残留的粉笔灰。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作为一个普通的男人，我深深体会到拥有一个家的骄傲、温暖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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