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短与苦长 ◎超凡

人的一生，是长是短呢？长好呢，还是短优呢？历来众口咄咄，莫衷一是。

曹操持短。他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早上的露水见到太阳，又能折射几道光辉呢？

更早一些的庄周先生说得更加凄苦，“朝菌不知夕晦”，这朝生暮死的滋味，叫人情何以堪？

庄、曹二公，都是在说人生的短暂，立意虽同，可两人的人生体会，却是天差地别。

先说曹公，他门阀高贵，青年即被举为孝廉，先当洛阳北部尉，继任顿丘令，很有作为。黄巾起义后，接着董卓之乱，天下纷起，汉室飘摇，他迎献帝，迁许昌，平黄巾，战袁绍，征乌桓，伐吴蜀，统一中原，戎马倥偬，六十六岁辞世。假如再给曹公十年光阴，何愁吴蜀不平，天下不一乎？这对曹公而言，真可以说人生短暂，天不假年。

庄周先生的叹息却与曹公不同。庄子之意不在俗世凡物，不然，他在漆园令任上就可以过得很好——古代官职本少，一个县级主官已是不可多得的地位，足以过上无忧无虑的“上流生活”，庄周却选择逃却官场逢迎，解放人性，率意山水之间，闲适天地万物，在极端自由的心境里，人生悠忽百年，山还在青，水还在绿，树还在长，人却已成枯骨，何其短暂乃尔！与这短暂光阴相比，人如龟，“宁曳尾于涂中”，岂不胜过做庙堂之上供人祭祀的“神龟之壳”？庄子感慨于人类不能与天地同寿，不能与日月同春，叹息人生苦短，与天地而言，真如朝菌不知夕晦，一瞬而已。

这是慨叹人生之短。

也有人感叹人生苦长。即以佛教而言，主张“四大皆空”，生而为人，高贵低贱，身体都由“地、水、火、风”四大和合而成，若人生不能悟透生命真谛，则生生世世仍需在六道中轮回不已，永无止歇，所以，这一副“臭皮囊”，长亦好，短亦好，有什么关系？无非沾惹烦恼而已，何必长？记得梁朝一诗人写罢《燕双飞》叹曰：生亦何欢，死亦何恨？

这就有嫌弃人生之长的嫌疑了。

人生万千不同，如一条河流，永远找不到两朵相同的浪花，你以为抓住了，但旋即淹失，随生随灭，不可重复。也许，这就称作“多彩”。

归根到底，长者佳？短者优？实无定论。难忘司马迁有句名言：有的重于泰山，有的轻于鸿毛。泰山者，短亦长也；鸿毛者，长亦短也。

祸害一千年，民间早有类似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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