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放风筝

本版插图吉日

◎余晨

炙热的阳光照在柏油马路上，那刺鼻的气味让刚进城不久的黑子头都有点发晕了。刚进入五月下旬，天气就热得让人有点窒息。几个月了，从家里带的钱花得已经没有烟钱了，口袋里最后半盒烟舍不得抽。跟着包工头给快要拆迁的村子盖房，没想到主家出的钱少，工头偷工减料引起坍塌，一个工友被砸住进了医院。包工头跑了，焦头烂额的主家无奈给每人拿了几百块钱，大家就散了。黑子没办法，只有在桥头的人力市场找活，可是市场不景气，用人的越来越少。黑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搞得日子越来越难过。

今天黑子要去找同村一起长大的强子。他在一个菜市场当搬运工，听说还不错，一天能挣个大工的钱。可是看到强子的工作后，黑子和这个无话不说的朋友突然没话了。中午两个人一块吃了顿饭，强子让黑子别走，晚上一起好好聊聊，从过了年还没见过。这些年他们就是过年在家见过几次，都是匆匆忙忙，也没好好聊过。

夜幕下，一人一瓶啤酒，一份炒面，两个伙伴很随意地面对面坐着。强子闷了一口酒：“黑子，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糊风筝吧？你学我爸做的八角星风筝，咱俩在村后边地里疯跑，风筝飞得都快看不见了，呵呵。”

“行了吧，还不是你，非要结实点，把你爸准备给狗绑笼子的铁丝拿来扎风筝，我把我妈藏的绸子偷出来给咱糊风筝。你差一点没让你爸把你打得飞上天，我妈气得两天不给我吃饭，要不是你妈脾气好，咱俩那个年估计都过不去。”

“喝酒，喝酒，黑子，你说你看我爸糊风筝也不是一次两次，现在还记得咋糊不？等到明年春天，咱俩再一起糊风筝，一块去放，一人整一个大的，看谁飞得好，咋样？”强子那种争强好胜的心思黑子从小领教的，嘿嘿一笑：“你们家祖传的，我不跟你比，我只要自己高兴就好！”

强子说他这个活不适合黑子，黑子还是找个轻松点的吧。强子给他认识的一个酒店采购打了电话，让黑子第二天去找他，酒店管吃管住，不管什么样的工作，都要比当搬运工强多了。虽然比当搬运工挣得少点，但有个稳定的工作和收入，总比打游击强多了。

拿着强子硬塞给的二百块钱，带着自己的换洗衣服，黑子来到强子介绍的酒店上班了。给强子打了个电话，强子正在干活，简单两句话：“好好干，发工资了过来请我喝酒。”

眼看着要收麦子了，黑子刚到新单位上班，请不下假。家里那几亩麦子其实也不需要他回去，但是想着自己大了，该有所担当了，心里不舒服就想和人说说。打电话给强子，强子说他已经到家了，让黑子好好上班，家里的事少操心。也是，前两年强子去外地打工，都是黑子在家里帮着两家大人种地，所以强子回来打工后，两家地里那点活，只要他知道了或者到时候了，种地收割都尽量少让两家大人操心。

六月天三夏大忙，偏偏连着下了几天雨。酒店里上班的黑子出门就骂骂咧咧：“老天爷真的不让人活了，过几天下不行呀？这麦子咋收回家呀？真的气死人！”在家里的强子坐在黑子家，和黑子爷爷下着象棋。强子爷爷去年不在了，强子每次回来都要带点蛋糕之类的软和点心给黑子爷爷，有点空闲就要陪这个村里的棋王杀两盘，让老头赢得高兴点。

吃饭时间到了，强子要回家吃饭。黑子的姐姐笑着来了一句：“怎么和我们家黑子过了快二十年了，要离婚回娘家呀？”搞得强子哭笑不得，只得陪着黑子爸爸吃饭，喝酒。正喝得高兴的时候，强子爸打着伞来了，进门黑子爸就把一瓶啤酒塞到了强子爸手里：“哥，我留娃吃个饭你咋还找来了？放心，喝多了我给你把娃背回去，现在还行，过几年可能就背不动了。”

“喝得差不多了回去，你妈给你把饭都做好了，再不回去小心娟子收拾你！”强子家谁把强子都没办法，只有这个妹妹，可能是上天派来克制他的。娟子从小跟在强子黑子屁股后边，只要他干坏事，首先要把这个妹子巴结好，不然全世界都知道，他俩只有挨打的份了。所以强子对这个妹妹是一种爱到心里，恨到骨里，还惹不起的感情！

“行了行了，知道了，回去呀，当初咋想的，生个妹子给我，简直是我的克星。”强子往出走着，嘴里嘟囔着，黑子妈听着笑着，想着黑子姐在家的时候收拾黑子的情景，看来家里还是要有个能把这些男娃制住的女子。

回到家的强子笑眯眯看着正吃饭的娟子，无中生有地问娟子：“娟子，你说给哥介绍的那个女朋友，到底咋样吗？你看哥闲着没事，你安排见一下，咋样?”

“哥，你想得美，你说你要看上了，又没钱娶，得个相思病，可咋办呀！到时候还要爸妈给你看病，闹不好把我那点嫁妆钱都要花了。嘿嘿，我看你就算了。”娟子笑着逗着哥哥，她知道这个哥哥对自己是什么感情，从小都不怕他。

“就你这张嘴，妹子，你看谁敢娶你，你可要愁死哥了，赶紧把你卖了，卖个好价钱，给你老哥我买个媳妇回来，咱都幸福呀，多好！”

“妈，你看看我哥说的啥，拿我给他换媳妇，门都没有，我将来一分钱都不要，看他能把我咋？”娟子大声朝房子里边的妈妈喊道。娟子在家里除了原来爷爷在的时候给爷爷端茶倒水之外，嘴上谁都不饶。

强子笑笑，吃完饭到自己房子睡觉了。

天晴了，成熟的麦子晾一天就要开始大面积收割了，黑子两家跑，都要帮着收回来。父母年龄都大了，黑子妈还要照顾他爷爷。爷爷因为年轻时候下苦了，年龄大了身体不太好，姐姐出嫁了，有了自己家，这天气搞得人手都紧了。

看着烈日升起，黑子赶紧给强子打电话：“你去我家，把蹦蹦车电瓶拿下来，到屋里充上电，好长时间没人开了，收拾一下，开出去溜一圈，钥匙在我床头的盒子里，就是你原来放弹弓的地方。”正在帮妹妹收拾装粮食口袋的强子接到电话，把袋子用绳子一捆：“好了，就这些了，够用了，娟子，你把咱家院子多扫几遍，扫干净，黑子家地方小，咱爸去安排收割机了，家里咱要收拾好。”

收拾好了蹦蹦车，看着黑子爷爷在家里扫院子。强子知道，爷爷当了一辈子的农民，知道这个时候必须做点啥，儿子去地里了，要把地前边的路修一下，收割机好进去；媳妇去菜地摘点菜要给明天做好一天的饭菜，明天忙一天没时间做。一辈一辈的像爷爷这样的农民，只要活着能动，就想着庄稼地里的事情，想着能为儿孙多做一点事，尽量不给儿女增添麻烦负担，这就是朴实的中国农民，没有什么丰功伟绩，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但是是他们支撑着一个一个幸福完整的家。

晚上给黑子打了个电话，小哥俩聊了一会儿，强子给黑子说啥都准备好了，明天就开始收割了，一天紧张点就都收回家了。黑子问强子收完了啥时候能去上班，回来了要请强子喝酒，估计强子来了黑子就该发工资了。

天还没亮强子就起来收拾车和装粮食的袋子，两家的几块地他都清楚。等着两家的大人收拾好往地里走的时候，强子开着蹦蹦车已经拉着娟子欢笑着出村了。村里人也都往各自地里走着，路上看着这兄妹俩还在斗嘴，有几个嫂子打趣道：“强子，把谁家妹子拐跑呀？”

“自家妹子，偷着卖了给我娶媳妇，哈哈！”强子也开着玩笑，不想娟子在后边直接就敲了一下他脑袋。

看着收割机轰鸣着冲进丰收的麦地，麦粒一颗颗顺着转运筒进到强子开着的蹦蹦车车厢里，黑子爸拿着耙跟着车把粮食往四边划拉，让车厢多装些。强子爸走进地里看看麦茬，等着收割机转过来的时候，给司机说了一声：“麦茬再低点，不敢高了，不然影响后边秋播呢。”两圈过来蹦蹦车就满了，强子一个人开车回去，这个蹦蹦车有自卸功能，所以一个人回去就卸了。等到第二车回去的时候，强子妈跟着车一块回去，在院子里把卸下的麦子摊开，开始晾晒。

一早上强子就喝了娟子给他带的一瓶饮料。中午原来就说好了，两家一块到黑子家吃饭，一人一碗凉面，锅里黑子妈烧的西红柿鸡蛋汤。黑子爸和强子爸一人开了一瓶啤酒，强子爸还让他宝贝女儿娟子喝了半瓶，黑子爸笑着说强子爸养了个女汉子。

下午大家继续忙着，收黑子家的麦子。娟子跟着哥哥的车到黑子家去晾晒，看着快收割完了的麦地，黑子爸和强子爸坐在地头开始抽烟，说着两个孩子小时候的事，强子的争强好胜急脾气，黑子的随遇而安稳重有想法，都到了谈对象的年纪了，等到冬天就该找媒人给两个找对象了。半个小时过去了，强子该过来了，司机在那等着呢，估计是黑子妈又给强子吃什么好的呢，不急了，反正最多再拉一趟就完了。

家里的黑子妈和娟子也在等着，应该回来了。不会在路上碰见哪个老同学说会话吧，还是在地里和他爸他叔说话呢。不管，应该快完了，黑子妈给娟子盛了一碗鸡蛋汤，“咱娘俩喝着等你哥”。

一个小时过去了，黑子爸感觉不对劲：“这娃咋了，这半天还不见过来，叫我打电话问一下。”接通电话问黑子妈强子在家干吗呢，还不快点来装等天黑呀？黑子妈心里咯噔一下，拿着电话就出了大门：“他爸，你赶紧跟强子爸顺路找强子，你们走村东边的路，我走村西边找去”。

蹦蹦车侧翻在村西头那片荒废的泥坑里，强子下半截身子在泥里车前轮下，上半身斜着在麦子堆上，他是被缓缓倾倒的麦子压下去的。强子爸发疯似的一声声“强子，强子”地叫着，跳进坑里抱起强子的头，黑子爸抹着泪水用尽浑身力气要把蹦蹦车抬起来，可惜一个人不行。村里赶来的小伙子没有人说话，直接跳进泥坑，帮着黑子爸把车扶起来。娟子在给急救中心打电话，这个女子瞬间处理事情的冷静程度让赶到的村长很吃惊。强子妈看到蹦蹦车那一刹那，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已经被人抬了回去，掐人中醒过来了。黑子妈哭得瘫坐在地上，几个妇女在身边看护着。

强子爸一看蹦蹦车起来了，就要把儿子扶起来。黑子爸一把按住了这个比亲哥还亲的哥哥：“不要动，等医生来，不敢再伤着娃了。”揪心的痛疼醒了强子：“爸，听我叔的，你抱着我，不要动。”“哥，”娟子的泪水随着这一声哥，哗地流下来了，“哥，坚持一下，医生马上就到了。”

有人在村口接到了急救中心的医生，急救车不能开到跟前，医生来到泥坑里，看了看伤情，用绷带把强子的腿绑紧了，抬担架的两位师傅把担架侧着放在强子身子侧面，大家一起使劲把强子挪进了担架里，一块抬起来，医生大声喊着“保持平衡，稳着点”。强子爸脸色煞白地扶着担架，黑子爸已经从家里拿着包匆匆地到了救护车跟前，村长，黑子爸，娟子上到车上，本来强子爸要跟着去，娟子挡着让村里的几个哥哥带爸爸回去陪着妈妈，这个家此刻需要她安排好，不敢再有任何事了。

救护车送强子到了医院，经过医生检查，小腿因为压得时间太长，保不住了，必须截肢，不然感染了会更麻烦。村长和黑子爸差点跪着求医生了，娃毕竟才二十三岁呀，还没娶媳妇呀，但是没办法，医生也很惋惜，没办法。当三个人坐在医院的走廊商量怎么签字，签了字怎么给强子爸、强子妈交代。娟子流着泪说：“不管了，没了小腿将来装个假肢，要是伤了大腿我哥这辈子就完了，我签字，我给我爸我妈交代。”

当黑子知道强子出事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黑子赶紧去向主管请假，正是缺人手的时期，主管很为难。但是当听说是强子出事的时候，主管是知道他的，虽然为难，还是批给了黑子一个礼拜假，给副总打了个电话，提前预支了满月工资给黑子，因为他们知道强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加上黑子工作也很踏实，在单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忐忑不安中，黑子直接到了医院。病房里，娟子和黑子爷爷在，老头非要来看看这个孙子，想给孙子说说宽心话。强子在医院醒来后听说小腿没了，一直不吃不喝。眼看着这个和亲孙子一样亲的小伙子憔悴的脸庞，老头伸出手婆娑着强子的额头，强子没有反对，只是闭着眼。等到黑子进病房的时候，看见爷爷那惆怅的面容，知道老人家担心得多了，强子后半辈子咋活呀，因着这件事会影响两家的关系，还有后边的医药费，这要放在一个生人，可能光赔钱就要好大一笔的。

“爷，你先跟娟子到外边转转，我跟强子说会儿话。”黑子看了看在旁边收拾碗筷的娟子，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黑子爷爷在这个时刻是听孙子的话的，他知道这哥俩都大了，能把问题解决好，“娟子，跟爷出去转会，叫你两个哥说话”。

“强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咱总不能因为这个事就不活了，爷们，振作起来，你知道多少人在看着你，多少人记挂着你，腿没了命还在呢。不是你给我说要顶天立地，把咱两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吗？这点小事就把你打垮了，你还是那个从小让我佩服的强子吗？”黑子说这些话时不温不火，但是句句都说到了强子心里，强子虽然闭着眼睛装睡，但是每一句都听进去了，黑子会帮他，就像他帮黑子一样。

“黑子，我妈我爸没事吧？我已经这样了，不知道他们怎么办呀？”泪水从强子眼角流下，担心着父母，怕自己的事情让父母有什么三长两短。“咱爷呢，还不见回来？”强子看着黑子问。

“你想吃饭了么？吃点啥，我给你买去，你不吃饭咱爷看着难受。”

“吃面，油泼面，你快点，叫爷回来，再买一副大点的象棋，我陪咱爷杀两盘，我这腿没了，总不能让所有人都愁眉苦脸吧？”毕竟是小伙子，强子的精神因为黑子的一番话马上提起来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有了精神的支撑，强子的面貌好了许多，第二天就叫黑子打电话叫父母过来。还要他妈给他带家里的煎饼，要吃娟子炒的土豆丝。黑子爷爷回去村里，人问强子情况，老头一句话，没事，一定能站起来，身子好着呢，脑袋好着呢！

黑子抽空给强子买了一辆轮椅，当黑子把轮椅推进强子病房的时候，强子有点不高兴了：“花那个钱干啥？买个拐杖就行了，你给我买个轮椅，让谁推我，你呀！”

“呵呵，你能自己站起来之前，总不能老躺床上吧？娟子在家呢，我也会常回来陪你的。你不用了咱爷还用呢，年纪大了，留着又坏不了，咱家不用村里谁家老人用，你强子还能不让用？”黑子说着就逗强子了。

住院一个多礼拜，大夫要拆线了，拆了线就可以回家静养了。黑子爸让强子爸和黑子妈去医院接孩子，自己和强子妈要照看着赶紧把秋种上。

早上，黑子叫了一辆面包车。娟子、黑子、强子爸、黑子妈四个人坐在前边，后边长座位强子侧躺着刚好，一路上大家都没多少话，进了村后遇见几个熟人也没停。把强子安顿到他自己的床上，强子妈和黑子妈在一起商量孩子晚上起夜该怎么办，两个人换着照顾强子，多陪孩子说说话，那样孩子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她们在商量着这件事，黑子、强子、娟子在房子里已经说笑了，黑子小声问娟子强子要用她换媳妇，现在还换不，要是换的话黑子哥给她备一份大的嫁妆，娟子狠狠瞪了一眼黑子。

给强子换上贴身衣服，给娟子交代了一些注意的事，黑子要回家实施自己的计划了，时间很紧，还有三天，他要把自己家和强子家的关系融合好。如果两家没有这么多年的关系，就凭强子给自己家帮忙，那医药费、营养费，还有后期的各种费用等等，会直接让两个家都处于难堪而尴尬的境地，也会让自己家马上背上沉重的负担。

其实在这之前强子爸爸、黑子爸爸、黑子爷爷三个人已经坐过一次了。三个人商量了大半夜，已经初步达成了两家不吵不闹，齐心合力给孩子看病的意见。当说到装假肢的时候，黑子爷爷说：“这个事是我的，谁都不许争，棺材本钱给孩子用应该的。”强子爸爸还想争着说点什么，黑子爸爸看了一眼他：“哥，就凭强子爷走得急，睡了我爸的棺材，你也该听我爸的。”强子爸爸点点头，心里明白，黑子家是一个做人做事很厚道的家庭，自己不用多说，他们在强子上的事情上比自己还会用心。

拿出老妈放在库房的旧竹门帘，抽出几支按计算好的长短折好了，摆出五角星的规格，用细绳子扎出风筝的样子，都扎结实了。然后找出姐姐出嫁时家里剩的红纸，仔细地裁剪，用胶水粘好，留出个绳口，又给粘上了两条尾巴，一条写上了黑子，一条写上了强子。五角星风筝绑好了。

第二天清早，黑子独自到村北边的河滩地要放飞这个风筝，这是代表自己和强子友谊和理想的风筝，一定要让强子看到它飞起来，飞得更高。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风筝在黑子的掌控中越飞越高，向着蓝天点着头，攀升着。

天快黑的时候黑子到强子家看强子，强子爸和强子妈正看着强子坐在轮椅上在院子自己转圈圈呢。“强子，你不能使劲，知道不，医生咋给你说的。”扶着轮椅，黑子生气地说着强子。

“没事没事，小腿没了手还好着呢，你得让我先动动，医生还说了要多锻炼，还要晒太阳呢。”强子的脾气依然没变，看强子这样说，黑子本来的担心全没了。“行，自己把握，不要活动过分了，明天早上和我出去，再陪你一天就该去上班了，还得给你挣营养费呢，嘿嘿。”

“行，一天一个老母鸡，咋样？你挣来我就吃。”强子笑逗黑子，黑子长叹一声：“唉，我怕把你吃成胖子轮椅放不下，拄拐把拐压断，妹子拿自个给你换媳妇都成麻烦了。”

“黑子，今后不要开这个玩笑了，特别是娟子在的时候，原来好的时候玩笑行，今后不行。我就是不娶媳妇，也不可能委屈咱妹子，知道不？”强子心里的沉重和成熟让黑子知道这个家不一样了，原来可以说的很多话题，现在不能随便说了。

“嗯，知道了，我扶你上床歇着吧，你歇着我才能回去，明早我来接你，一起出去走走。”

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天已经大亮了。黑子推着强子走在村东头的路上，爷爷拿着风筝在村外等着他们，看着黑子把强子推来了，老头笑着看着两个孙子，走在他们的前边，用脚踢开路上的小石子。爷孙三个人来到河滩地的路上，爷爷拿着绳子，黑子把风筝拿到远处，跑起来把风筝放飞，爷爷虽然跑不动，却用拉绳子的技巧将风筝放了起来。等黑子来到跟前，爷爷将风筝的线轨交到了轮椅上的强子手里。

三个人没有太多的话，看着天上的风筝，强子明白了黑子的心思，这亲兄弟般的情谊永远都不会断，不会因为任何事受到伤害；而当爷爷笑着把线轨交到他手里时，就是告诉他，生命里不管出现什么坎坷，自己的命运都要自己掌握，只要自己用力量，就会让自己的人生更加灿烂。

带着生命的希望，带着年轻的梦想，风筝飞得更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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