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艳
从我记事起,这对夫妇就在菜市场附近巷口摆摊,那时他们都三四十岁的年龄。这对夫妇都是残疾人,男的后背“扣一口大锅”,女的前胸“顶一口大锅”,都是“罗锅一族”。这“罗锅”夫妇俩都是先天残疾、发育畸形,身高仅有常人的一半多,站着也像坐着。
男的修钟表,女的织毛衣,两把藤椅,一人坐一把。男的埋头慢工出细活,跟细小、精密零件打交道不能分心。他行头齐备,放大镜、镊子都是些很细小的组件,需要精神高度集中。这地点也真好,相对菜市场的嘈杂,巷口安静些。
一年里夫妇俩很少不在岗。“干这行不能经常关门。”男的说。埋头维修时,女的有时给他递杯水过去:“喝。”如果不见这两口子,有人就会问,咦?“前滚翻”“后滚翻”咋没来?走亲戚去了呀?也不知是谁给他们取的绰号,很形象,却很不恭,人有时爱把自己的快活建在人家的痛苦上。两口子也习惯了,多年相识的老街坊嘛,无所谓了,都乐呵呵地不怎么在意:“前滚翻”“后滚翻”,好啊,运动健将。
二三十年前钟表维修大有市场。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人们戴块手表也不容易。我亲历过“三转一响”的年代,缝纫机、自行车、手表、收音机,这几样作为家庭生活水平高的标志,手表就占据一样。那年头戴手表是较奢侈的事,我记得父亲戴的手表是上海牌的,不知道省吃俭用了多久才买到。父亲每过一段时间总会把手表拿去给“罗锅”夫妇瞅瞅,做一些洗油腻、检查校正之类的常规维护。上世纪八十年代,家家户户都离不得钟表,都得郑重对待,“罗锅”夫妇因此混得很不错。
时代发展好快,三十年的时间,好多行业都消失了,好多人也不在了。钟表时代也过去了,这年头戴手表的人越来越少,人人有手机可显示时间,还要那玩意儿干啥。如今,极少数人还在用手表,他们或是戴经典品牌手表,也戴炫富名表之类,或是保留特殊情怀,真心喜欢戴表。也有留一份念想的,比如我哥就保留着父亲在世时戴过的老手表作为纪念,每年总要去找修理钟表的人看几回。
这些年大规模城市改造,曾住过的老街也列入改造范围,我十几岁就搬离了那里。现在那里在拆除老建筑,街道两边混乱不堪。这天我偶然间看见了“罗锅”夫妇,菜市场已拆了,巷口还保留着,夫妻就在巷口。“后滚翻”满头白发,坐在藤椅里,双手动着,正在修理东西。“前滚翻”坐一旁织毛衣,头发染成了板栗色后杂糅新长的白发,她一直都这么讲究。
经典镜头又再现,三十年前如此,三十年后也如此。我说一声:“哟,还在呀?”这有双层含义,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意会:一是惊奇他们还在修理钟表,二是惊奇他们都还在一起。这听上去又有点不恭,但很真实。第一反应,两个残疾人风风雨雨几十年,仍携手相伴,还在那巷口,这本身就令人感动,现在很少人能有这体会。
拆迁的既是时代,也是婚姻以及其他。三十年时间过去,有的房子拆了,有的人也散了,能还在一起的人都值得点赞了。夫妻俩因残疾没有生育,收养的一个儿子如今也三十几岁,老两口已经“退休”,现在只是偶尔出来摆摊打发时间,怀旧一把,玩的是心情。
我朝他们看了好一大阵,这对老手艺人哪里认得出,我这个小时候被大人派去找他们修过钟表的小女娃,如今也成中年妇女了。
旧时钟表滴答过,巷口一隅爱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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