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徐敏
“就我的阅读范围所及,阿乙是近年来最优秀的汉语小说家之一。他对写作有着对生命同样的忠诚和热情,就这一点而言,大多数成名作家应该感到脸红”。北岛的这段话,热情赞颂的正是那位名叫艾国柱
的曾经的江西小警察,现在的作家阿乙。
这位“半路出家”的写作者阿乙,26岁开始狂热的阅读之旅,最新结集的小说集《五百万汉字》展示了一个敏
感倔强、难逃内心创伤的忧郁青年
的虔诚写作。他的小说带着极端的
情绪,并以罕见的力量击中读者
的要害。《五百万汉字》送给四十岁的自己
近期,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作家阿乙的短篇小说精选集《五百万汉字》,收录了阿乙近几年创作的12篇小说。这本选集是阿乙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第一本书,也是目前最能代表阿乙创作成就和写作风格的精品之作。此前阿乙并没有过出选集的想法,因为那些小说早就出版过,已经不再是原创。《五百万汉字》的人文社编辑文珍是阿乙的朋友,当时问起他有没有可以出的书。阿乙想,要不然出一本选集当成给自己四十岁的礼物,于是才有了这本《五百万汉字》。
阿乙原名艾国柱,江西瑞昌人,专职写作之前曾任警察、体育编辑和文学编辑,出任过葫芦图书公司的文学主编,是当代汉语小说世界最引人注目的名字之一。他身上的标签有小镇警察、苦行者、文学青年……但这些标签又不能简单定义阿乙。他所有的写作都是在指向一个主题:在边远小镇喧嚣的背景下,一个个生命是如何违逆生活平庸的本质,与孤独抗争,而最终又如何殊途同归地死于失败。
《五百万汉字》是阿乙委托他的朋友、书评人徐兆正从过去出版的四部小说集里选的。徐兆正起先只是阿乙的粉丝,阿乙称其为“宝贵的读者”。“他是一名90后博士。让我惊讶的是,他不仅读了我所有出版的书,他还读了我那些散落在网络上的短文,甚至我微博上的一些随感而发、评论,他都有记录、阅读,并进行了认真研究。”阿乙说,他最后和这位读者成了朋友,并委托他精选出了这一部小说集。
书名选自阿乙经典短篇篇目《五百万汉字》,讲述了战争时期一个地下工作者为了传输情报而成为铅字工人,以致爱字成痴,自造五百万汉字,最后为保守机密,怀着对汉字的痴爱慷慨赴死的故事。这本书没有序,只有一篇徐兆正写的编选后记。他认为,《五百万汉字》是阿乙出版过的中短篇小说里最好的12篇。它想要呈现阿乙这十年来在短篇小说领域的写作成就,但最后呈现出的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阿乙。徐兆正说,那是一个“在小镇与城市经验的裂隙间,在志异的虚构、经验的重构以及观念的图像化之间,在技法的在场与声音的消隐之间——愈来愈坚定的小说家形象。”
印刻着自己浓重生活印迹的小说创作
在《五百万汉字》一书中,收纳了多篇关于破案的悬疑故事,比如《意外杀人事件》《巴赫》《阁楼》等,这和阿乙的警察经历有浓重的关系。
阿乙曾经从事过五年的基层警察,经常往返于医院和派出所。他说,医院像一个收纳箱,收纳了身体上不正常的人。派出所和医院有着某方面的神似,没事没有人会想去派出所。来派出所无外乎两种情况,一种是你可能犯了什么事;另一种是你被别人伤害了。所有的文学作品也是这样的,一个是伤害别人,一个是被别人所伤害,都具有戏剧性的这两个重要因素。“在派出所见过许多这两种人,他们身上带有这种戏剧性,这给我的写作提供了很多原材料。”阿乙说。
《意外杀人事件》可以算是阿乙的代表作,故事以一个名为红乌的地方为背景,着力刻画了在生存和情义中挣扎的小镇超市老板赵法才、善良可怜的暗娼金琴花、孤独却怕死的小镇恶人“狼狗”、于连似的向上青年艾国柱、文弱而神经质的男生于学毅、女人被江湖兄弟调戏却以“淫妇”骂走女人的小瞿、天下无贼般想把3000元血汗钱带回家治阳痿病的李继锡。
值得注意的是,小说中的死者之一艾国柱,正是作者阿乙的本名,而艾国柱这个名字还不止一次出现在其他小说中。阿乙写活了红乌,写活了小镇的各色人物,把自己的奋斗及理想隐喻进了作品。当过警察的他,展现出对底层生活和人民的深刻理解与把握。阿乙曾经说,当警察是他写作的富矿。另一篇《极端年月》中有一个情节写道,“我”作为警察到山里去查案,被一群人给举了起来差点扔下山去,心里一股绝望,望着天空流下了眼泪。而这一幕,就是阿乙当警察时经历过的真实场景,查案时曾因为误会被村民扣留。阿乙说,这座富矿用光以后他还打算去找警校的老同学,看他们有什么素材可以提供。
虽然阿乙的小说多以侦探小说的形式呈现,但作者并不侧重展示因悬疑而设的离奇案件,而是透过事件挖掘人物的精神世界,进而揭示某种深沉宏大、撼人心魄的主题。看似是在警察故事之下书写万千纷纭的“公安局档案”,但其实质却是向自我的敞开,他所有的小说都在书写隐秘的内心世界。正如他自己所说的,很大程度上所写的是在那犹如“世界的一段盲肠”的逼仄乡镇,郁积的太多不堪回首的创伤过往和破碎屈辱的个人记忆。
热衷书写屈辱荒谬的灰暗人生
读阿乙的文字,字里行间感受不到阳光和能量,他所展现出来的尽是屈辱和荒谬的灰暗人生。不过,阿乙的文字自然也有一种力量,这种力量来源于真实,黑色的真实,生活和人性中最不堪最兽性的部分,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毫不留情地把人拉扯进去。读他的小说让人感觉赖以藏身的黑幕被轰然拉开,突然赤身暴露在明亮却冰冷的光芒下,皮肤在空气中战栗。
阿乙总是将目光锁定在令人窒息的沉滞小镇上。《意外杀人事件》中的红乌镇、《鸟看见我了》里的清盆乡、《小人》中的雎鸠镇、《拉小提琴的大人》里的莫家街,都是阿乙小说惯常的地理空间。或许只有小地方的寂寥,方能显现出人物内心的屈辱和荒芜。阿乙曾多次谈到,他是如何在乡村小警所的麻将牌局中惊人地洞见自己极度无聊的人生的,“有一天,艾国柱、副所长、所长、调研员四个人按东南西北四向端坐,鏖战一夜后,所长提出换位子,重掷骰子。四人便按顺时针方向各自往下轮了一位。”就在那一刻,他绝望地看到了自己一眼便能望到尽头的人生。这个场景后来多次出现在他的小说《在流放地》《意外杀人事件》之中。
谈到近两年小说的选题,比如收录在《五百万汉字》中的短篇《虫蛀的外乡人》《忘川》等,选题依然是非常阴暗的故事。比如把死神抓住,吊打一顿,准备处死死神,最后被一个老头放跑了的情节。阿乙说,因为身体不好经常住院,“就因为我老是受到死神的威胁,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所以我就把他在文字里面打一顿再说,而且把他剥光了衣服打。”北岛看过近几年阿乙的作品说:“我看你最近写的作品越来越瘆人,是不是跟你生病住院有关系?”阿乙直言,确实有一点关系,现在的作品比过去要恐怖多了,特别阴森森,像面对黑色的森林一样,“我自己看都会有这种感觉。”
阿乙曾说他读完了余华的全部作品,那么也许可以推断他冷静的笔调受过余华的影响。确实,两人的笔触都有几分冷酷,几分残忍。阿乙写那些在黑暗中默默死去的人,似乎并不认为应该用笔给他们的坟头加上一个花环。他的作品也有缺点,比喻常常感觉生硬,叙述有时显得杂乱,但这些掩盖不了作品中凌厉的部分。阿乙更多的是一个记录者,他记录下的并不一定是现实的真实,更多的是精神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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