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秋娣作
艺术与赤裸裸的“铜板”紧紧结合在一起的乐器,我知道的只有打钱杆。
打钱杆,也叫耍钱杆或舞钱杆。截取一米左右长、比拇指略粗的竹竿或木棍,靠近两端各镂成三五个透空的孔,分别嵌上一对铜钱,再用销子销上或用线绳系牢,就制成了钱杆子,既是简单的乐器,又是可意的舞具。有的人把钱杆子看成打击乐器,可我见过的打击乐器如磬、鼓、锣、镲等都是被打的,而钱杆子是打人的。我前后查阅了好几种音乐词典,竟找不到这种乐器,疑心打钱杆就是打莲厢或连厢棍,又名花棍舞、金钱棍、霸王鞭之类。中国这么大,一种艺术的种子在不同的土壤中生根发芽,开出不同的花,结下不同的果,有着不同的称呼再正常不过了。但都离不开一个基本特点,就是歌舞者手持竹竿或木棍中部,闪转腾挪,载歌且舞,不停绕打自己的肩背和击打自己的四肢等。
早年间,这种艺术形式在皖北和苏北的乡村是很兴盛的,且表演者多为女性,她们身穿彩衣,头系蓝帕,舞姿曼妙,歌喉婉转,煞是好看好听。清代李声振《百戏竹枝词》里有对这种艺术表演的描写:“窄样春衫称细腰,蔚蓝首帕髻云飘。霸王鞭舞金钱落,恼乱徐州叠金桥。”如今,打钱杆已被多地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加以保护,火遍大江南北。
我最早是从乞讨者那里认识这种乐器和艺术的,比《百戏竹枝词》里描写的要简单得多。每当饭口,听到铜钱串“哗啦哗啦”地响,就知道是讨饭的来了。他们肩搭褡裢,手持钱杆,到人家门前,不打招呼,不讲客套,上来就是一番有板有眼、有声有色的表演,并奉上简短的民间小调或编唱几句吉祥话,有点类似说唱音乐。那时乡下家家都不富裕,能吃饱饭的人家,其食物几乎都与红薯有关,红薯渣馍、红薯叶饼、红薯稀饭,与现今“舌尖上”的精制的红薯饼、红薯烙、红薯泥绝对不是一个味。至今一提到红薯,我还会胃酸上涌。以卖艺求生存,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乞丐,他们付出了劳动,给与不给无所谓,给多给少随心意,也不拘干的湿的。若是哪家人都不动声色,低头呼啦呼啦喝稀饭,或嚼得萝卜干咯嘣咯嘣脆响,没有搭理的意思,他们也不催,也不急,也不恼,收起家伙就赶往下家。那时十天半个月不能看上一次露天电影,碰到打钱杆的,孩子们就常常丢下碗筷,成群结队地追着看。钱杆子除作道具和舞具外,还可作打狗棒。用砖头或土块扔出去打狗,极有可能引来反扑,若手中牢牢握住了钱杆子,就不怕尖牙利齿,无形中多出几分自信和胆量。
这种乐器和艺术,我不见有四十多年了,但那油亮的杆子,黄亮的铜钱,可作打狗棍的有着浑厚包浆的钱杆子,一直保留在我记忆的深处。
在一个草木摇落、白露为霜的季节,我在农村又见到了久违的打钱杆。近年来,城市街头巷尾、广场公园,早晚都有市民在跳健身舞,如今已普及到了农村。政府投资为村里铺了水泥路,建了休闲广场,装了光伏灯具,村子整晚都是亮亮堂堂的,跟城里似的。尽管现在天有些冷,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便携式扩音器的伴奏和伴唱下,仍在热火朝天地跳着钱杆舞。过去的钱杆子是乞讨度日的工具,为填饱肚子,一人边打边唱边舞,是给别人欣赏的,而现在完全是自娱自乐,为消积化滞、瘦身去脂,打钱杆成了无须说唱的群众性的广场舞,动作比先前舒缓和艺术了许多。钱杆子也花哨了,变短变轻了,并缀上流苏或彩绸。没有人再舍得把铜钱嵌在竹竿上,大多换成了替代品,有的甚至干脆省去。
打钱杆除了名称未变,其他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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