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并不是情歌、恋歌

《诗经》的开卷之作《关雎》，大都认为是首“情歌”或“恋歌”，而我已故的老师高鹤声先生却认为，它其实是首恭贺新婚的“喜歌”。

高鹤声老师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他是通过对诗中“君子”“好逑”“采荇”“琴瑟”“钟鼓”“寤寐”等词语的审视，并参照当时的社会背景，而作出的“论断”。

先说“君子”。诗中的“君子”——自然是个年轻人——会是什么“身份”呢？高鹤声老师说，要判断他的“身份”，得从“琴瑟”“钟鼓”等词入手。

在当时，能够拥有“琴瑟”“钟鼓”的，绝对不是普通的庶民人家，也就是说，这位“君子”绝对不是庶民的孩子。

在当时，能够拥有“琴瑟”的，一些士或大夫之家或许还勉强高攀得上，而能够拥有“钟鼓”的，则只能是采邑上周公家族的成员。就“钟”而言，无论是“编钟”还是“特钟”，只有采邑上的世袭领主才配享有，别的人家都摆不出这个排场。

如此看来，这位“君子”只能是采邑上的领主子弟，即周公家族的成员。

那么，这位“君子”所“求”的那位“淑女”，又会是什么“身份”呢？会是那些“采荇”的庶民人家的女孩子吗？绝不可能。庶民人家固然不乏“淑女”，但她们绝不可能成为“君子”的“好逑”，因为门不当户不对。

在当时，能够享用“钟鼓”之乐的高级贵族，他们儿女的婚姻，绝对是周公与其他非姬姓诸侯国公族之间的政治行为，绝对是利害结合。他们的儿女绝不可能有“自由恋爱”，更不可能有“自主婚姻”。甚至，他们在婚前彼此认识的可能都没有，绝不会有现代人所理解的所谓的“恋爱过程”，更不可能是一个年轻后生，站在河边，看着“参差荇菜，左右采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的女孩子而高声吟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诗中“寤寐求之”“求之不得”里的“求之”，不应理解为“求爱”或“求婚”，而是“求见”。

再看这位“君子”对他的“好逑”是如何“求”的？既不是寄书传情，也不是倩媒纳采，而只是“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由此或可感知到，这位“君子”的亲事，其实是业已“定”了的，只是在等待佳期。而且，越是佳期临近，越是“寤寐思服”。

那么，如何理解这首诗呢？高鹤声老师认为，这是采邑上一群由庶民人家的女孩子组成的合唱班，进入周公府第，为恭贺某“君子”新婚而诵唱的一首“喜歌”。

为什么会是庶民人家的女孩子诵唱的呢？因为在当时，从事“采荇”这种活计的，只能是庶民人家的女孩子，而男人，或贵族家庭中的妇女——不论长幼——都是不屑于这类劳作的。再者，也只有经常从事这种劳作的人，才会脱口而出“参差荇菜，左右流之”之类的话。这便是所谓的“三句话不离本行”。

再从诗中把这位“君子”刻画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并不一定就是真实情景，只是唱诗的女孩子们趁着热闹的场面与欢乐的气氛，故意唱出几句调侃的话语，来捉弄一下新郎。这好似如今的一些婚宴上，有人趁机起哄，要求新婚伉俪对咬一个苹果……

那么，这首诗的作者会是谁呢？或是那些“采荇”的女孩子，或是行走在乡野间的采诗官。

□吴营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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