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折服于先人对文字的崇拜

○李 致

小时候在字库下转悠多年，并不知这座仅存两层的塔有什么来头。听大人说，塔是在文革中被推垮了两层，那些栩栩如生的浮雕全都被铲除了头像。

邻居龚大爷在世的最后几年，常给我们讲对对联故事，记不得是李调元还是徐文长了。关于字库的用途是他告诉我的。古时候，人们惜字如金，有文字的纸张不会乱丢，只能放进字库里。

那时候，我听得似是而非。古人会专门为文字修个塔？古代的读书人肯定比今天少得多，我不得不折服于先人对于文字的崇拜。后来字库被打垮，这一事件具有颠覆文字史的象征意义。从我记事起，我并没看见过有谁把文字纸张往里面放过，倒是人们常年烧香把字库的断垣都熏黑了，以致于我一直不知道1980年代故乡还有深厚的历史文化。

5.12大地震那年，作为灾后重建文物保护项目，字库得以恢复至5层。直到这时，我才知道故乡居然有个寺叫文武，有条街叫文庙。原来，我并不了解故乡，却又无从考证那些渊源。

大年初一，我在香烟弥漫中走近字库塔，稍不注意，那些烟火便会落在身上。那些浮雕在细节上有些粗糙，现在的工匠已经没有道光年间的匠心了。不知道那两层建于公元1836年的字库是被拆了，还是被“翻新”了，我有些遗憾。在一层塔的中部，有一个方形洞口，两侧刻着“文字传千古，嵯峨立一方”。我朝洞口望去，里面堆了些香烛烟花的包装纸。我想起这些年流行的垃圾分类，怎么会有人把字库当作垃圾池！如果有一天，有文字的纸张放进了字库，字库只放有文字的纸张，那该是优秀传统的复兴时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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