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开车兮走四方

◎罗 鸿

“大风起兮云飞扬，我的驾照兮在何方？安得开车兮走四方？”

“一张驾照，两年光阴，三四个师傅凶神恶煞，五六次考试惊心动魄，七上八下的心，九曲回肠的路，十分折磨。”这是考驾照的时候，我写下的两条微博，足以见当时的崩溃心情。

好在现在总算能气定神闲地开车了，起初乘车的同事说我不像新手，这话大约有鼓励的意思。但是，我经过那番痛苦挣扎后，确实不介意后面的车不停按喇叭催促，也不介意前面的绿灯即将闪烁成红灯，我自按照我的速度走路，由此，我一直想在车后贴句话——“一直被超越，从未被模仿”。无奈没找到有这么独具个性的车贴，只好作罢。现在，总结我开车的状态，应该是：技术很幼稚，心态很成熟。或者，“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能练就这宠辱不惊的状态，全凭当日师傅们的严厉批评。

刚进驾校时，车的结构都不知道，便要开车练习走直线，遇到要直角转弯，就听师傅在一旁咆哮：“打死！打死！”我的天啊，大汗淋漓，如履薄冰，哪里知道“打死”是把方向盘打死啊，差点以为不会开车就要被打死了！而且我发现，学员们的动手能力和学历、年龄几乎是成反比的。师傅的这句口头禅，往往是学历越高年龄越大的人越不易直接领悟。

有一次，我们去练习路考，迎面过来个车，大约是新手，转弯把方向盘扳得过多了，正当面色尴尬时，我们的吴师傅就探出头饶有兴趣地看着人家，然后意味深长地问道：“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那人诧异地看着他，还没弄懂问话者的意图，师傅笑呵呵地补充了一句：“你应该到我们学校来继续深造。”随即，一脚油门踩下，车子扬长而去，留下那个“需要深造的人”怅恨久之。——可见，技术不过关是要遭到鄙视的，我不愿意“深造”，所以，我一直很认真很虚心。

吴师傅喜欢开玩笑，学员们比较喜欢跟他练车，他的故事也最多。他曾经多次向我描述过一个叫什么梅的，说是他见过的最笨的学员。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没忘记笑着补充一句：“你比她还好点。”我失落地想着，师傅你要是不说这句话我会很感激你的。师傅眉飞色舞地说，这个梅在坡道起步的时候，把油门踩到轰轰地响，然后一把丢了方向盘，一边甩着双手大声喊：“啊啊啊！师傅啊！完了啊！”我听吴师傅说这个故事不下五次，每次他还很生动地模仿那个梅丢方向盘甩手的样子，想起他说我比她“还好些”，我就很郁闷，难道我什么时候丢过方向盘？

田师傅要严肃很多，他从不开玩笑，天天板着个脸，谁要是错一遍两遍，他都不说什么，若是再错，他就侧着脸狠狠地说：“是猪啊，这么笨？”大家听了只好沉默，表示承认和猪差不多。但是有一回，一个小师妹不高兴了，她踩住刹车，严肃地转过脸回敬道：“师傅，我们不会开车你就说我们是猪？你敢不敢跟我学织毛衣，你不会织还是猪！”师傅大约被她的逻辑弄晕了头，一时语塞。我们几个低头坐在车后憋着气，不敢吭声更不敢笑。但见那以后，田师傅便很少骂我们是猪了，所以，小师妹的存在简直改变了我们的处境……

还有个尹师傅却不管那么多，他是个急性子，看见谁错了，就急得咆哮个不停。那时候，我最怕过“单边桥”，不是上不了桥就是半路上从桥上掉下来，尹师傅每到这时，就会着急地说：“你是咋开的！你看前面都是偏的！你连距离都估计不到！你左右都分不清啊！”他的脸很黑，眼睛很圆，声音很高亢，这个时候我满头雾水，只好小心翼翼地问，师傅，怎么才能看得出单边桥在哪里，车轮在什么位置我也不知道啊。尹师傅说，你要估计！估计！我后来总结，在尹师傅那里学车，自己至少应该会开车，最好是驾龄一年以上，只需考试。

有一天，我提到自驾游的时候，一个朋友在聊天窗口上回答了一句：“我只有Ｄ照。”我顿时哑然失笑，这话足以让我对他的幽默另眼相看。可见，没有驾照丝毫不影响快乐地生活，这是当年我和洁师妹都没有领悟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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