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善与爱的灯光调亮 ——读周大新新作《天黑得很慢》

读到之处

郭梅

在打开《天黑得很慢》的扉页以后，我倍感自己作为周大新这部新作的读者，具有双重身份——一是正承担着越来越沉重的赡养重担的“年轻人”，二是在深入中年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发白齿摇、双目昏花、血压居高不下的“准老人”。

《天黑得很慢》将笔触对准老年人的生活，细致展示和剖析了养老的方方面面，涵盖黄昏恋、医患关系、亲子关系、抑郁症、失独等等当下社会的诸多问题。小说以万寿公园为舞台，实录老人们的生活现状，撕开“变老”的外衣，将其内里的种种不堪一一细细道来。

一场大病成为萧成杉老年生活的分水岭。性格倔强的他病前拒不服老，别人叫他一声老爷爷他都会勃然大怒。病后倒是服了老，但还不甘心老，开始执着地寻求长寿之方。他和许许多多老人一样盲目轻信，屡屡陷入骗局。比如他买看上去很美的千岁膏，还练听上去不错的龟龄功。结果是，龟龄功让他营养不良而住院，千岁膏则被证明是白天加入大量咖啡、晚上加入安眠药的粉末，因而才能“炮制”出白天很精神晚上睡得香的上佳效果——老爷子不仅损失了巨款，甚至差点丢了性命。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逐渐走上了绝望的自杀之路，最后得了老年痴呆症，完全丧失了记忆和生活质量。

如果说人生是一场马拉松，那么，周大新笔触所及则是马拉松的最后一段路程。不管“运动员”的步履如何蹒跚，也不管“运动员”的老眼如何昏花，更不管风烛残年的衰朽躯体是如何的不甘和不舍，他们都在一步步接近此生的终点，投向另一个世界的怀抱。怎样才能葆有生命最终阶段的尊严？怎样才能享有心平如水的安然离去？周大新开出的药方是一个看似十分简单，但做起来并不容易的字：善！

患了老年痴呆症的萧成杉最后竟然奇迹般恢复了记忆——他记起了妈妈、姐姐，还有他的几个女人。创造奇迹的是何方神圣？是普普通通的陪护女钟笑漾！小钟是个善良的农村女孩，为男朋友能上大学而主动做了陪护。她尽心尽力照顾萧成杉，在老人痴呆之后也不离不弃。

萧成杉也是一个善良的人。他不忍小钟未婚产子，为落实孩子的户口，主动与之成婚，待到自己去日无多，又与之解除婚姻关系，免得她戴上未亡人的帽子。正如古人说的投桃报李，在故事里，这对年龄相差悬殊的男女，你善待我，我也以善报之，形成良性互动。作家让善滋养着他们原本并不完美的生命。善的力量是如此巨大，为衰朽残年抹上些许亮色，让走向人生终点的人少一分恐惧和不安，多一分坦然和平静。作者点燃一盏爱与善的心灯，为千千万万老人和将老之人照亮前行之路。

这盏爱与善的心灯是如此温暖、明亮，足以熨平人心的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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