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能力比获取知识更重要

□雨茂

学校召开了新一轮人才培养方案修订咨询会,一位老教授的发言引起了大家的共鸣。他说现在一些学生连基本的自学能力都没有,不懂得如何学习。另一位资深教授提出佐证,他主讲的一门课与教材内容区别比较大,许多学生不知道记笔记,一些同学只是用手机拍照,另一些同学只把部分要点记在教材空白处,连课堂笔记本都没有。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记笔记可以加深记忆,帮助理解,便于复习巩固,是重要的学习方法,大学生难道不清楚?

今年年初,我参加了教师资格证考试的面试工作,考证对象都是师范生。发现了很多问题,比如书写差、倒笔画、不会朗读。最令人忧虑的是一些学生不能紧扣问题进行教学,不会自主设计问题,知识面狭窄,理解没有深度。在没有教学参考书与手机百度的帮助时,许多学生茫然失措,不知道该怎么讲。一些学生既不自主研读中学教材,也不钻研教学方法,而是去上培训班,学的都是华而不实的套路,讲课就像演戏,呆板僵化,让人忧心。近些年,我的课堂教学都采用探究式学习方法,要求学生带着问题看教材与参考书,带着问题进课堂。课堂上先由学生讲,然后现场研讨,我再补充拓展。能适应这种教学方法的学生不超过1/3,许多学生不读指定的参考书,不懂得预习,不参与研讨。

学习能力是什么?主要是学习方法与技巧,依据通行的说法,一般包括专注力、成就感、自信心、思维灵活度、独立性和反思力。古话说得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与其传授人既有的知识,不如传授学习知识的方法。学习能力比获取知识更重要,获取知识的方法又比知识本身更重要,这是世人皆知的教育原则,学生难道不明白吗?当然,学生不懂得学习方法与技巧,不是大学造成的,而是既往的、不正确的学习方式与习惯的延续。如果不在中小学就培养学习能力,习惯于填鸭式教育,满足于知识的识记,不懂得举一反三的道理,上大学就变成了高中的接续。

应试教育注重对知识的精准记忆,同时要求快速准确地表达,只有这样才能在升学考试中获取高分,进入名校。考高分需要的是专注力与反复的练习,至于自信心与学习成就感,不是从发现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中来,而是从高分中获取,从高排名上体现。从知识的宽度与能力的深度上看,是经不起推敲的,到大学马上现出原形,进入社会则出现高分低能现象。至于思维灵活度、独立性和反思力,在应试教育中往往是不重要的,独立性与反思力甚至可以导致考生与高分无缘,因为这与标准答案不相符合。

为了考高分,学生不仅要在课堂上接受老师的满堂灌,课下还要大量背诵、做题,力图精准掌握每一个考点。考试除了基础知识与基本技能的考核外,还有一部分有区分度的难题,这是大课堂教学无法解决的,学生还得上各种培训班,记忆各种“必读”“宝典”,做许多高难度的“真题”。可怜的课余时间被填得满满的,没有时间可以支配,怎么可能培养学习能力呢?一方面,教师不培养学生的学习能力；另一方面,学生又不能自主培养,欠缺是必然的。一些学生养成了培训依赖症,读大学还要寻求培训,这是大学里各种培训班红火的原因。

另一个屡试不爽的手段是不断复习。有的学校要求两轮复习,有的则要求三轮。复习就是炒剩饭,没有新的知识与技能,也没有什么创新思维,更不讲究质疑与反思,仍然不断地做习题、考试,学生的精力都投入到做题上来,对知识点形成机械记忆,这样少犯错,速度还快。大约30年前,高中老师就是这样对付高考的。记得当时英语考试有30道单选题,15分,在速度最快的时候,我只用5分钟就搞定了,许多题看都不用看,直接填答案就行,因为太熟了。这种方法确实可以得高分,但对英语能力的提高毫无裨益,听不懂,不会说,更不会写。英语是拿来用的,要这样的哑巴英语有什么用!这些年来,英语一直是我过不去的坎,是我挥之不去的梦魇。

近年来,也有一些中学的校长、老师深知培养学生学习能力的重要性,采取翻转课堂的方式,提倡“围坐”讨论法、读书指导法等教学方法,以期激发学生的主体意识,提高学习积极性,改变长期被动学习的局面,变“要我学”为“我要学”。本身是很好的尝试,也取得了一些教学成果,但在应试教育面前,尝试显得苍白无力。有的教师可能是担心不好驾驭课堂,家长则担心影响分数,学生则是不习惯。几乎所有人都是从功利角度反对使用新的教学方法,却不知道它对提高学习能力、培养学习兴趣、增强后劲的巨大作用。在终身学习理念深入人心的今天,老师仍然坚持灌输式教学方法,学生死抱被动学习模式,这是多么可怕的事!

不能指望学生进入大学甚至社会才明白自主学习的重要性,学习能力的培养要从小开始,幼儿园、小学就要进行,家庭、社会也要成为培养学生学习能力的主战场。要改变以知识记忆为主的考核模式,探索促进学习能力养成的考试方式。教师要改变以知识灌输为主的教学方法,注重培养学生独立思考的能力,使学生养成大胆质疑、小心求证的探索精神。

(本文作者为江苏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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