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了,鱼凡真没来。”
二十岁的时候,许卿记得是个夏天,他站在师大礼堂里,哀乐响得人后脊发凉,室友穆仁庄捅了捅他,知道他在找谁。
“死人面前发春,你心真大。”
今天是历史系女教师贾素丽的追悼会。
女人昨晚像是纸鸢一样从教学楼上跳下去,成了师大近三个月最大的新闻,上一次还是有学生在食堂的包子里吃出一只彩虹色屎壳郎。
警方说贾素丽是自杀,其实警方说什么都无所谓,作为“师大三丑”之一,贾老师即便死了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唯一不可思议的是学校里都在传,贾素丽其实只有三十五岁,可许卿一直以为她早就到了退休的年龄。
一个三十五岁的女人,却长了一张七十五岁的脸,如今又死了,这让许卿更加坚信师大的风水不好,比如男生宿舍的位置就挺凶的,一年四季也看不到对面女生宿舍的人洗澡。
“许卿是吧?裘主任让你去一趟办公室。”来了个学生传话。
许卿心里骂了声娘。
裘得解是许卿历史系的辅导员,兴趣爱好是突击查寝与促膝长谈,许卿一直认为裘得解很适合做思想工作,张嘴小周啊小王啊,闭口你这个思想啊,很烦。
推开办公室的门。
果真一副禁欲扮相,许卿猜想他可能至今还是个处子身,这体现在他的扣子永远系到顶端。
许卿走神望了眼窗外,下午的阳光很烈,又是个寻常午后。
无数个这样寻常的午后堆积起来,就是他所有的大学生活,然后他就会毕业,找工作,娶一个女人,生一个孩子,老死。
这个女人应该,大概,肯定不会是鱼凡真。
因为你无法想象那个冰刀一样的女孩有一天也会鸡皮鹤发,毕竟在师大里鱼凡真素有“雪山女王”的称号,而不论是“雪山”还是“女王”,都不应该在琐事中温暾老去。
怎又想到了鱼凡真?
许卿发现自己可能是魔怔了,喜欢一个女孩,就整天想她,糟糕的是师大想她的男人成百上千,这么多男人每天都在想,这股精神力量该是多么强大。
穆仁庄常说,你们这帮色坯要是在古代,那鱼凡真可以当教主了。
许卿表示自己可以当木驴护法,专门给教主侍寝那种。
“贾老师死之前跟我说,有东西留给你。”
裘得解张嘴第一句话,就让许卿目瞪口呆。“留给我?”
他除了在贾素丽那门课挂过,就再没什么交集,这事来得太突然。“你自己去拿吧,就在她宿舍,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姓裘的摘下眼镜,象征性地默哀了几秒钟,递给许卿一把钥匙。
关上门退出来,外边儿夏日晴空,也不知哪个农学院的学生在教学楼的花圃里种菜,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屎味儿。“什么情况?”穆仁庄凑上来。“我哪儿知道。”许卿将事情说了,穆仁庄眯了眯眼:“那我跟你一起去,没准很刺激。”
如果许卿知道穆仁庄这张乌鸦嘴黑透了,他当初绝不会选择跟这种人做朋友。
教职工宿舍五楼。
这个点老师都在上课,整整一层空无人影,凭空一股凉气钻着人牙眼儿地寒,许卿掏出钥匙开门,屋子里陈设如常,贾素丽常用的茶杯仍在桌上,再就是一张板床,被子叠得四四方方,颇为朴素。
“找找看。”“在这儿。”许卿打开抽屉,发现里面躺着信封,写着“许卿”两个字。这个信封显然被人动过,有撕开的痕迹,但对方似乎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毕竟里面除了一张字条,什么都没有。“我估计是裘得解那个变态……等等,这是什么?”
许卿愣住,字条上是女人娟秀的笔迹——东经123°34′,北纬41°44′。一个坐标。“这地方在哪儿?”
脑后忽然一声轻笑,本来这笑声极小,一般人听不见,可这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四下里静得出奇,二人猛回头,就见有人蹲在窗户上,冲他俩招了招手。
从这个时间点开始,许卿的生活就算完蛋了。“你怎么上来的?”理智告诉许卿,这里是五楼。“飞。”男人一件文化衫,一双露趾拖鞋,不到四十岁的模样,胡子拉碴,一头很久没洗的头发乱蓬蓬梳在脑后。
“你到底是谁啊?”“师大每年都会给一批孤寡老人寄钱,我就是其中之一,领了你们学校四年救济款,领出了感情,得知有人死了,心里很痛,过来缅怀一下。”“我这辈子头一次见三十多岁的孤寡老人。”
“你就是骗我们学校的救济款吧。”“不是骗,是智取。”男人说:“我叫史封喉,来找一样东西,一样你们贾老师留下的东西。”“这字条是你的?”“比这个大。”史封喉翻箱倒柜。“大哥你就是贼吧……”
正说着许卿嗅了嗅鼻子,有一丝焦煳味。
天哪,着火了。
“在那儿!”史封喉手指处,赤红的火光从墙体内部透射而出,火流在每一道裂痕中流淌。“散开!”男人一把抓住他俩,足尖点地,轻盈至极,眨眼的工夫就离墙丈远,裂石中又卷出一道狰狞火舌,黑红色的火炭向四面八方迸溅,所落之处熊熊燃烧。
眨眼的工夫,整间宿舍成了一片火海。
“开什么玩笑?!”许卿意识到贾老师可能在墙里埋了个炸弹。但那一刻他还是见到了一团明黄的焰光。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火,如此纯粹,仿佛炼狱中的业火,它并不是那种亮丽的、光明的东西,来到这个世上,似乎也只为了纯粹的燃烧,烧死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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