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龙我清晰地记得,那天三舅把我挟于胳膊弯,就像拎着一只鸡仔一样,大踏步把我带回到他家的屋山头。我以为他会放过我,但是我刚落地,他旋即蹲下,揪着我的衣领,把我摁趴到他的一条腿上,扒掉我的裤子,用宽大的手掌对着我的屁股使劲儿扇。
“我没有错,你为什么打我?”我一边可劲儿哭,一边强词夺理。我哭不是因为我委屈,而是三舅下手太重,我感觉屁股火辣辣地疼,实在是忍不住了。
此刻,我那两个惹祸的表哥不知道逃到了什么地方,剩下我一个人跑得慢了点,被三舅抓了个正着。邻居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嘴里骂骂咧咧,骂我和两个表哥没有教养,偷了他们家的杏子。三舅也不和她多说什么,直接对着我的屁股一阵噼里啪啦。
“我让你从小不学好,我让你从小不学好!”
五月杏儿黄。那一树的杏子实在是太诱人,两个表哥问我吃不吃,我张嘴就说“吃”!两个表哥二话不说就“噌噌噌”蹿到了树上,剩下我不会爬树,就在树下拾杏子。正在兴头上,三舅的邻居从地里回来,看到我们摘她家的杏子,跑到三舅家破口就骂。在树上的两个表哥太贼,早就发现苗头不对,溜之大吉。我反应慢了点,自然就成了三舅重点教育的对象。
从此,我对三舅怀“恨”在心。很快到了暑假,我到三表哥家玩。三表哥家的地和三舅家的地一河之隔,水面并不宽,也不深,虽然我的游泳技术不是很好,但从西岸到东岸还是没有问题的。三舅在河东岸种了一片西瓜,瓜地里搭了一个茅草庵,白天黑夜地住在庵棚里看西瓜,但有一个空档期,就是中午。中午三舅要回家吃饭,这个时候是我们下手的最好时机。
我决意偷三舅的西瓜吃。一天中午,我和三表哥以洗澡为由,逃离了大姨夫的盘问,来到了河西岸。我们远远看到三舅坚守在自己的瓜棚里,就猫着腰下到河底藏起来,以免被他看见。我们凫水过了小河,光着屁股匍匐着往岸上爬。我们等待着,等待着三舅回家吃饭,或者等待着三舅能午睡一会,以便给我们留下“作案”的机会。
可能耐不住饥饿,三舅从瓜棚里站了起来。他走出瓜棚,来到瓜地,蹲下,又站起。然后走出瓜地,往家里走去。他边走边回头,好像是在确认瓜地以及周边确实没人了,然后才转身消失在村庄茂密的树林里。
机会真真切切地来到了眼前。我想起三舅狠心揍我的情景,似乎感觉屁股依旧火辣辣地疼,就像现在毒辣的太阳炙烤着的后背。
“咱舅走了,上!”我冲表哥喊。我们俩一跃而起,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快速来到西瓜地,摘下两个熟透的西瓜,滚到河里,随即迅速撤离,渡河而过。
那天中午我和表哥像取得了某项伟大的胜利,异常兴奋。我们历数三舅无数的罪状,边吃边说,边说边笑,似乎种种苦大仇深都在这次偷吃西瓜中得到了超值的报复。我们每人吃了两个大西瓜,等到回到家,鼓鼓的肚子已经再不能盛得下一口饭。
很快,大姨把饭做好了。我和表哥端着一碗饭,故意躲开大人的视线,慢慢腾腾地用筷子扒拉着。
“水儿,你俩咋回事?”大姨夫发现了我俩的异常表现,他不问表哥,因为表哥撒谎实在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他直接问了我,我一慌张急了嘴,就说在地里吃了西瓜。“偷吃谁家的西瓜了?”姨夫脸一寒,上前就要揍表哥。一边的表哥怕我说漏嘴,急忙说是洗澡时遇到了三舅,是三舅给我们吃的,姨夫这才罢休。
但谎言终归是谎言,难以经得起三人六只眼睛的质证。第二天父亲、姨夫还有三舅在集上相遇,三舅说自己的西瓜被人偷了三四个,姨夫一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直接告诉三舅说是我和表哥偷吃的。三舅听了后哈哈大笑,说这孩子是在报复我呢!吃就吃吧,谁让我上次打他那么狠呢!
就这样,一番我们以为会疾风暴雨般的狂潮,竟然会无声消弭在三舅的一句话里。以我们对三舅的了解,完全出乎了我们的预料,这让我对三舅有了另一个认识。再见我时,三舅一改往日的严苛,一边摸着我的头,一边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现在是孩子,我们可以原谅你。等你大了再做这种事,谁也不会饶了你的!”
我抬头看着这个往日异常严肃的老人,努力让自己把记忆中他的种种严厉、呵斥、苛责,以及多次持棒暴揍我和表哥表弟的情形,再度清晰起来,以让自己恨他,再恨他。但是,无论我怎么努力,那天,乃至以后数十年的成长历程中,我再也激发不起对三舅的“恨”,相反,却愈发地思念他老人家。
如今,三舅已经离开我们多年了,可每到西瓜成熟的时节,心里总会回忆起被三舅教训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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