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皮纸的诞生

文/徐祯霞

秦岭山中，构树众多，因其适应性强，在哪儿都能生长，因此，秦岭的山山岭岭到处都长得有构树。

构树，又称“楮树”和“谷浆树”，故书中常以”楮“为“纸”的代称，称“楮墨”，又因浆汁多，又有人称它为“谷浆树”，而在我们当地，是称它为“构树”的。构树是一种落叶乔木，一般高在10米到20米，树杆暗灰色，叶呈手掌形，树冠张开，枝条众多，整棵树就像是一个降落伞伸向天空，迎着阳光生长。

母亲说，构树是个宝。在农村来说，确实如此，它的叶子是很好的猪饲料，而且再生能力特别强，打掉一批，会长出一批，长出一批，又被打掉了，打掉了，又长，一直到秋天打霜，叶落。果实、根、皮、浆、叶子皆可入药。而构树的皮，则是一种非常好的造纸材料，它是当地人做皮纸的主要原料。

每年的夏天，村里都有好多的男人采剥构树皮，构皮采集好后，就将它分成一小束一小束的，放在河里浸泡，泡上三到五天，一直到构皮全部软化，软化好后，将它拉回石窑边，加上石灰水，继续浸泡，目的是为了它们在火蒸的时候能够发生充分的化学反应，使其迅速蜕皮变质，成为理想的材质。

泡好之后，用铁钩将构皮钩起，放进石窑里一圈一圈地盘起来，若大蒸馍状，封上顶，就可以开蒸了。蒸时，用土将窑顶封实，用柴火日夜不停地烧上4到5天，停火3天，这3天常被称为“涡锅”，3天后，就可以出锅了。出锅后，拉到河水里浸泡，直到用手一摸，软软的，滑滑的，就可以捞回来了，捞回来之后，踩水，反复地踩，直到将构树皮里的水踩干，原料的初加工才算完成。

构皮踩干后，要放在木杵上反复地打，一直将它打成薄薄的膜状片之后，用刀切成一截一截的，放到小洞中不断地搅拌，一直要搅成浆糊状，然后将这些糊状的纸绒倒进1.2米高，2.5米见方的纸浆池子里，再用木耙在池子里不停地搅拌，然后再拿上一个木棍，在池中快速的搅动，以使池中生泡，依靠水泡的浮力将绒纸顶出水面，然后用木板将这些绒状体挡在水池的另一面，存放起来。

再用木耙子将这些绒状体打成小块，一小块一小块地在池中拌匀后，用竹篾制成的槤子在水中有技术性的挖捞，当槤子下水时，必须与水面呈70°左右的夹角，槤子下水，一定要稳要匀，起水时要把整个槤身均匀地浮出水面，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当然，这种技术要经过长期训练才能够熟练的，正所谓“熟能生巧”。槤子出水，右手托起槤尾，左手去捉槤头，把槤头按在平台这一端，右手慢慢地将槤头推向另一端，平整地放下，紧接着，右手拿起槤头，平平的、慢慢地揭起槤子。

这样，槤子就与纸分离了，一张成品的纸胚就成形了，然后仍旧这样，重复着一张一张地捞，一池纸料，从早到晚，大约可以捞到1000多张，然后又用杠杆，一头吊上100多斤的石头，一头插在墙洞里，纸放在中间，靠石头的重量将纸中的水压干，第三天，就可以晒纸了。

纸压干后，分成两半，分别抱上特制的木纸架上，然后一张一张地将它分开，用纸刷子将它贴在墙上，晒干后，又从墙上揭下来，分成100张一刀的纸摞，至此，整个皮纸的生产过程才算完成。

尽管，世事变得太快，但对于造皮纸的记忆，却总不能忘却，它就像是一幕幕的时光电影，总在我的脑海里跌荡和闪现。岁月如流光，往事滋味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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