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灯”带来的是光和热 读贾平凹长篇小说《带灯》

贾平凹是我国当代文坛为数不多的大师级作家，也是少有的高产作家。他的长篇小说《带灯》出版已经五年了，自己现在才看，真有相见恨晚之感。

带着崇敬的心情去品读《带灯》，主人公带灯便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印象。一位容貌美丽却有点孤芳自赏的女大学生，原本叫萤，来到位于秦岭山区的樱镇镇政府工作，她不满“腐草化萤”的说法，于是给自己改名为“带灯”，意为带着一盏灯在夜里巡行。

其实，带灯就是一个如萤火虫一样光亮很微弱却能给人带来希望与联想、给社会带来光和热的乡镇女干部。她跟随领导熟悉过镇情，又当了一段计生干事，最后落脚做综治办主任，一直干着接访和维稳工作。上访对象中有些积案解决难度大，有些代人上访的专业户又很难缠，于是，接访与维稳中各种啼笑皆非的手段和办法就在作家笔下流淌着，具有浓郁的乡镇特色。作为一名漂亮的乡镇女干部，村民们喜欢接触她，愿意与她往来，她的维稳工作开展起来就比较顺利。她最鲜明的特点就是热心肠，在很多村子都有“老伙计”。这些“老伙计”都是她贴心交出来的，有事没事都会去看望他们，帮他们排忧解难。所以这些“老伙计”对她也是极贴心的，成了她在各个村子里的眼线，维稳对象的一举一动，这些“老伙计”们都会第一时间传递给她，成了她的千里眼、顺风耳。有了这些“老伙计”们，她在村里的吃饭、睡觉问题也得以妥善解决，甚至村里的许多维稳工作也由这些“老伙计”们帮着做了。这就使她自上任以来，镇上的维稳工作风生水起，有了很大起色。

带灯是城市毕业的女大学生，没见过虱子，也最怕虱子。她无论怎样地躲避，甚至想用洗衣粉、硫磺皂消灭它，都没有成功，最后连自己也生了虱子。带灯生虱子的喻义很深刻，说明她去城市化了，变成地道的农民了。从最初的抵触到后来无奈地融入，完成了一个漂亮女人到一名乡镇干部的身份转换。但满篇不离虱子的作家并不会只让虱子完成这么一点使命，似乎还有更深的隐喻在里边。虱子还会是什么？我怎么觉得倒像是吸血的虫子，是可能会给樱镇带来环境污染的大工厂。要么，为什么说樱镇的虱子是白色的，从华阳坪一带飞来的是黑虱子，华阳坪的黑虱子与樱镇的白虱子杂交后变成了不黑不白的灰虱子。此时，人们就会恍然大悟：原来白色就是樱镇的青山绿水，黑色就是华阳坪大矿区的污染源，从大城市引进来的大工厂大约就是灰色的虱子。这种从大城市招商引资搬迁到小镇上带有污染源的大工厂，带给当地的是福是祸不好评说，这要等日后再作结论，但虱子吸血却是不争的事实。难道《带灯》的这种警示还不够吗？

带灯在镇里做了很多工作，也做得很好，但她始终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小人物的命运历来都是很悲惨的，在关键的时候，为了保全领导，随时都可能将小人物牺牲掉。比如，薛、元两家为争夺沙场“火拼”一事。带灯和竹子不顾生命安危，第一时间赶到事发现场参与处理，带灯甚至被打得头破血流，但在事件结案处理时，领导们一个个圆滑世故，明哲保身，却把责任全推到带灯和竹子身上。就这样，身处现场并负了重伤的人不但没有得到表彰，反而受了处分，竹子被降一级，带灯被降两级，还被撤销了职务，这就是活生生的现实。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事不乏其例。人们称这样的人为“悲情英雄”。实际上，这种“悲情英雄”在被冤枉、被委屈、被冷落、被遗弃的背景下，仍然忍辱负重、坚守相望、委曲求全、默默奉献的精神，比之那些光芒四射的“豪情英雄”并不逊色，而且更接地气，更可亲可敬，更有宽度和厚度。

带灯虽然时刻想做一只萤火虫照亮别人，但她的光亮实在太微弱，微弱得连她自己都不敢正视，而她确实发出了光芒。作家对此给了极高的评价：“顿时成群成阵的萤火虫上下飞舞，明灭不已。”“带灯用双手去捉一只萤火虫，捉到了萤火虫似乎整个手掌心都亮透了，再一展手放去，夜里就有了一盏小小的灯忽高忽低地飞，飞过芦苇，飞过蒲草，往天空去了，光亮越来越小，像一颗遥远的微弱的星。”“就在这时，那只萤火虫又飞落在了带灯的头上，同时飞来的萤火虫越来越多，全落在带灯的头上，肩上，衣服上。竹子看着，带灯如佛一样，全身都放了晕光。”这一节对萤火虫的描写一下子把带灯拔高起来，使她成了“佛”。看来佛在人心中，人是未来佛。只要你怀佛心，念佛意，说佛话，做佛事，久而久之，你就会佛化，变成真正的佛。在这个意义上，佛就是好人，就是英雄模范人物，就是各行各业的杰出代表，就是帮助他人、快乐自己的慈善人。他们都像带灯一样，既是自然界的萤火虫与星辰，又是人间的蜡烛和灯塔，总是默默无闻地坚守着自己的职责，在无怨无悔地奉献自身的同时，周而复始地向外界发出光和热，给人们带来温暖与希望。

由此可见，人人皆可学佛，做佛，成佛。关键是要愿意，要自觉自愿。如果再假以时日，持之以恒，久久为功，人人都为社会的和谐、文明和进步增光添彩，献出一份爱心，这个世界的确就会变得更加美好，更加精彩。（王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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