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版图片来源网络朱秀坤
雕花是最为细腻的木工生涯之一,并不完全体现在房宇殿堂、轩榭楼台的雕梁画栋与挂落花窗上,旧时新嫁娘的那一张结婚花床,其雕工之繁复,技法之考究,图案之精美,有时真令人惊叹。我曾在浙江乌镇的百床馆中见过一张富丽堂皇的“拔步千工床”,乃一个木匠用了1000天做成,满幅的雕花,灵禽瑞兽花鸟虫鱼无不涉及,更令人称奇的是,那张床上竟雕刻了106位人物,加上新婚夫妇正好是108这个吉利数——谁能想到,夜卧不过五尺的一张床,竟会奢华至此。
在民间,房屋可以将就,新婚的那张婚床一定要精雕细琢、精益求精的。在古徽州那些小山村里,有些旧居极不起眼,但若主人领你走进卧房,一张百年老木床,床楣上华丽重彩的山水人物龙凤呈祥,真正是栩栩如生。加之许多造型各异的箱笼家具,陪伴主人在粉墙黛瓦的偏僻山居里花朝月夕,日出晚归,青丝变白发,其间该有多少耐人咀嚼的人生往事?
二哥的木匠手艺在老家一带是出了名的。白天他带着几位徒弟,走东家串西家,今天给张家打三门橱五斗柜,活未完,又让李家约了去,说是要造房做桁条,还要打八仙桌,二哥总是闲不下来,用句时髦话说,“档期”排得满满的。收了工,在西厢杂物间,他还得去雕花。那些繁复、精巧的雕花,可不是三两天能做完的,总得一二十天,特别考究的得做上几个月,还得给人上门安装好——婚床上的雕花,讲究多着呢,不作兴出一点纰漏的。
于是,二哥的夜晚总是在灯光下精雕细刻,他的心思全沉浸在那些铲、刻、雕、镂之间了,屏息敛气中,一把把平刀、圆刀、印刀、斜刀、三角刀、蝴蝶凿,在木锤的轻轻敲打中,小心奔走,一朵朵花儿就开了,一只只鸟儿就叫了,一条条鱼儿就惬意悠游了,直至夜深,露水都落下来了,二哥才熄灯睡觉。那些夜晚,更多是属于二哥的雕镂时光。
雕花的关键却是粗坯上的适度修改,得调整好比例和布局,用斜刀在关节角落和镂空处剔角修光,用平刀铲平表面的凹凸,使其平滑无痕,用中钢刀在人物服饰及道具上刻出图案花纹……若不慎失手,还得巧妙地修补回来,最好是锦上添花,若一只鸟刻断了一只爪,那就雕上一片叶或一瓣花正好遮挡,又增了美感。这些全靠工匠的灵气与技巧了。这之后,还得修光和打磨,更用心地去雕与刻,用薄刀法修去坯中的刀痕凿垢,这也是突显工匠技艺的时机,如果行刀运凿熟练洒脱,刀迹明晰流畅,细密清楚,无疑会增加作品的艺术表现力。
夜晚的杂物间总是透出温暖的灯光,溢出木头的清香,还有艺术的圣洁,一声声全是雕镂的声息。在构图与思考的间隙,二哥会端起茶杯啜上一口,又在认真雕琢了。那上面凝聚了他太多的心血、他的精神,还有对新人的衷心祝福。连家里的猫儿经过,也会脚步轻轻,怕扰了二哥的手艺,忍不住又朝那些木雕的鸟雀盯上一阵,“喵”一声跳开。直至夜深,母亲唤了又唤,二哥才回房就寝,翌日还要出工的。
许多年过去,当年的新嫁娘早已成了儿孙绕膝的婆婆,提起家里的雕花大床还是一脸的得意,若将那些精美的花板一只只接起来,那些牡丹百合啊鸳鸯喜鹊啊,一刀刀刻的全是二哥美丽的雕花岁月。
新闻推荐
在试用两年零两个月后仍然不合格,被取消副县级任职,不久之后火速落马——上饶市原县级官员徐裕龙案此前引起了多方关注。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