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烈丈夫伍子胥 从诸侯国大夫到钱塘江潮神

申元元

在杭州吴山上有一座特殊的庙，伍公庙，祭祀着历史上一个赫赫有名且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春秋吴国大夫伍子胥。本为楚国人的伍子胥，因父亲和兄长被楚平王杀害而逃到吴国，帮助吴王阖闾登上王位，进攻楚国，攻陷楚国郢都，将楚平王掘墓鞭尸。后来伍子胥被继任吴王夫差猜疑而赐死。为报私仇，帮邻国攻打父母之邦，侮辱先君尸体，这显然与“忠”这一价值观念背道而驰。可是伍子胥却被民间所敬仰和同情，甚至官方每年春秋各祭祀一次。

每年秋季钱塘江出海口会发生“钱塘潮”，壮观的潮水有时不免带来灾难。到唐宋年间，民间便有了伍子胥在江中着素车白马来讨公道的传说，为此杭州知州上奏朝廷，要祭伍公，并把他视为“潮神”。经皇帝批准，每年春秋两祭，“水患顿息”。今日伍公庙中有“潮神殿”，供奉着潮神铜像。

史书记载伍子胥死于吴，今苏州，后被吴王夫差马革裹尸抛于江中。春秋时期，“江”是长江的专有名称，后世才将“江”用于命名南方的水系。大约这个原因使得后人对于此处的“江”产生了歧义，给人以想象的余地。杭州民间传说伍子胥被抛尸于钱塘江中，百姓同情他的遭遇，捞起他的衣服，在吴山上给他修建了祠堂，吴山也叫伍公山。我觉得吴王既然赐死伍子胥，当然也没必要偷偷摸摸抛尸，就近往苏州附近的水中一抛，还能起到威慑其他人的作用，何必要跑到几百公里外的钱塘江抛尸呢（长江也离苏州几百公里）？不过，富有同情心的杭州人要祭祀他，又有何不可呢？何况钱塘潮又正好可以与伍子胥的不平之气结合，这也是一种富有诗意的创造啊。钱塘江排山倒海的大潮，就像伍子胥无法申诉的满腔愤恨，冲击着大地的胸膛。

据说江浙一带端午节吃粽子，不是为了纪念屈原，而是为了纪念伍子胥，也可以说明老百姓对伍子胥的同情之深切了。伍子胥攻打楚国、辱尸先王的“不忠”是有苦衷的。楚平王听信谗言，捕杀伍子胥父兄在先，如果伍子胥不逃跑留在楚国等死那是愚忠。吴国给了伍子胥施展抱负的机会和平台，也为他报了杀父之仇，以“国士”之礼待之。伍子胥也辅佐吴王攻楚伐越成就霸业。吴王夫差不再信任他，他却留在吴国，被赐死时也没有反抗、没有潜逃，如其父兄一样尽忠而死，尽管死时发出了诅咒。他就是这样一个“烈丈夫”，绝不温良恭俭让。当年他将楚平王掘墓鞭尸，楚大夫申包胥骂他：“此岂其无天道之极乎！”伍子胥却说：“吾日暮途远，吾故倒行而逆施之。”他的生和死，都是如此壮烈。

从《左传》中诸侯国的大夫到《史记》中的复仇英雄，再到民间的潮神，伍子胥的形象，定是经过了一再加工。这些加工，满足了作者们的心理需求。于司马迁，是宣泄被冤枉、受迫害的满腔愤恨；于后世百姓，则是给无常的灾异找一个有常的理由，借此得到一点安全感——祭祀了潮神，钱江大潮就不会带来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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