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狂犬疫苗后

李亚坤 自从打了狂犬疫苗，我逐渐认清了一个事实：同样被抓伤，如果抓伤你的是别人家的猫狗，或是野猫野狗，就是遭遇一场不大不小的事故；但如果是被自家的猫狗抓伤，就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故事。你最好不要期待得到声援和同情，因为别人的眼睛会明确地告诉你——谁让你养宠物，自找的！这时，你就会体会到有苦不能说、受罪不能诉的感受。

当然，也未必全是坏事，所谓凡事都有两面性。几年前，我认识一个单位的小领导，去拜访他时，他接到一个赴宴的邀请，只听他用很无奈的口吻说：“不巧啊，刚打了狂犬疫苗。”放下电话，他扮了个鬼脸，说不喜欢应酬，只好用这招。我第一次知道打狂犬疫苗竟是婉拒酒场的极好借口，顿时对他刮目相看。心里想着，以后碰到不愿参加的酒场，也学用这一招。但遗憾的是几乎没成功过一次，原因之一是我说不好谎，心虚脸红，对方一诈，我就露馅了；原因之二是我本就有点小酒瘾，意志不太坚定，结果反而成了被罚酒的理由。

没想到这次真打了狂犬疫苗，于是乎，我转眼忘却刚认清的那个事实，犹如范进中举，恨不得立马向酒友们奔走相告，把打疫苗的事放在微信群里广而告之。

碰上比我意志还坚定的酒友，在我堂而皇之地亮出证据后，转而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不让你喝酒！”我推辞不过参加了一次，却再也不愿参加第二次了。为啥？大伙儿在那边觥筹交错，脸红脖子粗地勾肩搭背，你这边形单影只地品着饮料，别人跟你碰杯，你满怀歉意，仿佛被抓伤是你的错，偏偏不争气的酒馋虫在心里如蚂蚁乱爬，那滋味着实不好受。相比之下，倒不如躲在家里吃清茶淡饭，没事看看闲书，图个心静。

按照医嘱，除了咖啡非我所爱，其余如吸烟、饮酒、饮浓茶及辛辣刺激性食物，都是我的日常嗜好，可病历上写得明明白白，禁止！我忽然深切感悟了一个词组——断舍离，在脆弱的生命面前，你必须做出一个选择，虽然这选择是多么地被动。小时候，生长在乡下，被猫抓狗咬是很寻常的事，由于条件限制，从未打过疫苗，也没有用碘酒、肥皂冲洗，最常见的法子是用灶灰掩盖住伤口。实话说，我至今不明白灶灰有何妙用。或许只能用“庆幸”两字来形容了。

一周下来，虽然脱离烟朋酒友的队伍，有些孤独，但至少感觉咳嗽明显少了，血压也降到接近正常值了，整个人也似乎变得神清气爽了许多。如此一来，抓伤我的旺仔，不仅无过，还有功哩。

旺仔是我家养的一条小土狗，一岁多，长毛，憨态。那天晚上9点多，我斜躺在床头看书，旺仔两只前爪搭在我伸出床沿的大腿上，冲我摇头摆尾。以往它常有这样黏人的举动，我会拍拍它的头，它就像领会了信号，心满意足地离开。它的利爪是收缩的，是爪上的肉垫在起作用，我从未担心被抓伤。这一次，可能是看书正入神，我随手将它推了下去。这一推，竟出现了意外，旺仔一只前爪搭过的皮肤，一道细细的白印子，瞬间冒出血来。望着鲜血如一条蚯蚓似的蠕动，我的心情顿时就灰败了，下意识地踢了它一脚。它怔了一下，无辜地呜咽两声，完全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其实，我很清楚旺仔绝不是故意的。它是猝不及防，相当于传说中的女司机情急之下，把油门当成了刹车。这种比喻或许不恰当，但都可解释为“失误”。我的大腿上只有一道爪痕，而不是多道，即是明证。

念及此，我又觉得对不起旺仔，不该在气急败坏的情况下，踢它那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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