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示和张扬齐鲁“书”文化 奎虚阁（24）

□王延辉

大姐被打后,文书记表现得更加殷勤,只是离婚的事仍旧没有进展。大姐不闹,一家人也就不便多说什么,对他依然客客气气。初二是女婿走丈人家的日子,文书记偏选这时候进门,无疑也是一种姿态,算是难得了。文书记是带车来的,在他身后,司机连扛加提弄进一大堆东西。司机是个极乖巧的小伙子,东西只搁在门口就回头走了。

文书记一来,大姐虽未言语,情绪却明显高涨。一家人也就借着酒劲,猛劝文书记喝酒。酒越喝越热闹,一直喝到挺晚,别人没事儿,惟独文书记显见不支,说去小便,好久没回来。欧阳童赶去看时,见扶着厕所墙壁正睡得香,脚底下却是一摊吐出的秽物。欧阳童赶紧回去叫了弟弟和二姐夫,连抱带架好歹把他弄回屋去。这一来,文书记是没法走了。睡觉的时候,就安排母亲、大姐、厚厚在里屋,父亲、欧阳童和文书记在外屋床上挤一挤。可父亲说什么也不同意,说自己夜里咳嗽,会影响文书记休息,非要去厨棚里睡不可。一家人拗不过,只好在厨棚里安了折叠床,多加几床被子。

次日一早,文书记大概因为昨晚的失态害窘,没打招呼就走了。

母亲去厨棚张罗早饭时,见炉子灭了,厨棚里透风撒气十分冷。又见父亲满脸通红,喘气粗重,连声咳嗽,知道坏了,说一定是感冒了。

父亲回到屋里,欧阳童直埋怨父亲昨晚太犟,后来察觉大姐有些不自在,这才住了口。父亲却直说不要紧,赶快吃上药,压住就行了。

初三一天过去,父亲的感冒并不见轻,咳嗽气喘更加厉害,眼见是把老毛病又引发了。欧阳童说和他去医院,他坚决不肯,说好人进了那地处也得给折腾出毛病来。初四上午,父亲看上去更严重了,一阵憋气,半天缓不过劲儿来。母亲悄悄对欧阳童说:“你爸爸这次病得不轻,不大像以往。”欧阳童一边点头,一边忧心忡忡地打开一个水果罐头,递给父亲。父亲只啜了两口汁儿,又闭了眼。欧阳童说:“这样干靠着可不行,无论如何也得去医院了。”正说着,弟弟来了,两人不管父亲如何执拗,到底把他弄到自行车后座上,去了医院。在急诊室,医生听诊器一触,便说是肺气肿感染。说不能走了,赶紧住院就是。

父亲这一住下,就再未康复。

父亲最初本来不错,连续几天输液,病情明显好转,精气神也旺生了许多。见母亲颠着两只小脚来送饭,还一副很不忍的样子,直嘱咐母亲自己别忘了吃饭,还有吃药。见欧阳童一天天老守在跟前,就催他赶紧上班去,说越是你这种请假不扣钱的单位,越该自觉才是。

又沉下脸来数落欧阳童给他买水果买点心花钱无数,忒不知道节省。

把欧阳童弄得哭笑不得。可一旦父亲睡了,同病室的病人就会悄悄告诉欧阳童,说只要他一会儿不在,父亲就夸他。说数这个儿子孝顺,有出息,叫人放心。欧阳童听了,止不住暗暗感慨父子间总算有了些天伦之乐。

这病房有六个床位,其他几个病员也很有特点。一床是个爱吃爱说的老头儿,以往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眼下的嗜好只剩了个“吃”,小床头柜里食品水果从来都是满满的。看他身体几乎没毛病,刷牙洗脸洗脚洗内衣洗袜子什么事都能做,却偏偏就愿住在这里。医生几次要他出院都不成。有天查病房,是个年轻大夫,话说得很刺耳,说你还知道羞耻吗?好多病人等床位,住不进来,你倒当成了公寓,真是不害臊!老头儿脸不变色心不跳,漫声应道:“你是新来的,不知情,我不怪你。”果然,年轻医生再来查房时,再不说上次的话了。

二床也是个老头儿,与一号正相反,家里人送点好吃的来,他就哭得满脸是泪。女儿们打扮得花枝招展,老用眼白横他。儿子则专门搜罗别人送来的礼品,带回家。都说老头儿是因为吃鼠药自杀送医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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