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部湾(组诗）姜黎明

多么辽阔的羞涩，金黄金黄

一线一线，挤向白云生处。多么辽阔的羞涩

金黄金黄。沙督，沙督，沙之尾也。潮水和鸥鸟

随意让出的一块领地，又把夏天迎到了北部湾

那些朴素的时光和朴素的忙碌，相互随风搀扶

一下子覆盖了整个海湾。单纯，宁静，辽远

纯蓝之下，灵动的影子，嫩芽般的鸣叫，在辽阔的

羞涩中，有些略显寂寥。不忍去亵渎

沙督，沙督，沙之尾也，纯净得

让人透不过气。身后的红树林，以及更远处

嚣闹日升日落般，纷繁上演

向阳的海风，切着沙痕，一丝一丝偷走几粒沙蟹的

私语。一个词，一个心疼的词，沾染了辽阔的

羞涩，顿时在心底发芽，或许草芥般

端端地安坐在浪花之上，羞涩一样辽阔了几分

从一片羽毛坠落的地方开始

让我也来片刻的停留吧，天傍黑时

权当是一次做作。在一片羽毛坠落的地方

抬起头来，新鲜的不仅仅是空气

是谁偷走了您云朵的触抚，以及洁白下的辽阔

虽然向着远方的疲惫还在稚嫩地抖颤

海水退去，光亮向着一线一线的沙痕

模糊。一些想法缩回内心，归零。而后

细数滩岸上一粒一粒的温热。在这质朴的夜晚

一粒沙子般，开始偷听一些什么

萤火数粒，忽上忽下，幽微

湾畔，谁时缓时急的呼吸，洁净了您

一片坠落的羽毛。半海的月光转瞬

银子一样，泄露了万千沙蟹的窸窸窣窣

和一个人，羞愧的紧慌。而后，从一片羽毛

坠落的地方开始，抵达开始

半截渔网一不小心泄露了海的银亮

一不小心，湾畔浅滩处，半截渔网泄露了海的

银亮。如此奢华：天那么低，海那么亮，半钱月光

摇摇晃晃，托起踏海而来的纱裙……

那些银亮的，轻轻，少女呼吸一样羞怯

最后的寂静和最初的嚣闹一样，唯有苍茫

半截渔网。旧时的诱惑已让日月星辰洗去

一眼一眼的，这前世修来的缘分，就交给穹苍

做一面旗子吧，风雨浸染着朝暮

与这一海的奢华。多么干净的一刻

银亮的，是一个人体内的底色

总有一些什么高于这一海的银亮

不远处，一只红嘴鸥谦卑地面对一粒沙子

与生俱来的孤单，银亮的，那么地小心

万千生灵的唼喋，多么富有，月光一样素净

一粒，一粒，又一粒，万千洁白的灯盏

一粒，一粒，又一粒，万千粒的沙蟹，海的

窃窃然。洁白的私语，万千的灯盏，让夜色

渐次呈白。风薄得很干净，正摇摇晃晃地洁白

行走在夜色里的人，那是北部湾空出的遗漏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为了抬头，要学会潜心

一盏风灯，立在自己的位置，总是那么恭敬

似乎在隐去我们用旧了的时光……

一边是好像有心人设计，长尾螺横卧，魂魄

锥子一样深陷沙痕间；一边是迎迓而来的

万千洁白的灯盏，滤去连同海草生长的欲望

淘滤之后的过往，一粒一粒，凸现着一个

声音。忙碌的湾畔，我是哪一粒灯盏

以纤弱的咸涩和苦难，燃起整个湾畔的

浩大。不远处，是谁摇摇晃晃的背影在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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