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耘
老祖母传下的《哭嫁歌》
当年,老祖母像大山里所有的女人那样,一代一代,总渴望走出壮家先祖布洛陀用大山围起的屏障。
那时,年轻的老祖母像壮乡的映山红一样,娇艳靓丽。她常常赤足踏着田间的小径暮归,望着夕阳痛苦地产卵,孵化出满天星斗,然后,忐忑而又羞赧地想起自己以后也要成为新娘,成为母亲……
那年腊月,寒夜,还是姑娘的老祖母听外婆对她说,她的那个“他”,就在山的那边。出嫁的吉日良辰,就定在明年的“三月三”。待到歌会那天,她就要罩上红盖头,唱起《哭嫁歌》,走出大山去了。
山的那边,究竟是什么样子?她不知道。
山那边的那个“他”,究竟是什么样子?她不知道。
打从那天起,她夜夜练习外婆教她唱的《哭嫁歌》,听风摇竹林,听雨打芭蕉,听猫头鹰呻吟,让孤灯陪伴美丽的寂寞,等待着由少女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女人,变成为夫家传宗接代的母亲……
她曾经好几次做过相同的噩梦,梦见在紫云英盛开的地方,藏匿着一个深不可测的陷阱,一只温顺的小绵羊不幸掉入阱中……
醒来,可是浓重的露水打湿了枕巾?
默默地,她望着茅屋檐前垂挂的冰凌,望着远处那些模模糊糊的山影。
想着“三月三”,怕到“三月三”!思绪,很艰难很艰难地要飞出布洛陀用大山围起的屏障……
如今,老祖母常常张着豁牙的嘴,向村里年轻的妹子们叙说她当年“三月三”出嫁的故事,教她们唱在壮乡不知传唱了多少代人的《哭嫁歌》。
《哭嫁歌》就这样在山村流传下来,像村边淙淙流淌的溪水,流淌了一辈又一辈……
唱着《哭嫁歌》的新娘
明天的“三月三”歌圩,被誉为“村花”的阿妹就要出嫁了!
明天的“三月三”歌圩,新郎领着接亲的队伍,按照传统的礼仪,就要把她娶到山外去了!
今晚,哭嫁的阿妹,哭得平日里跟她形影不离的大黑狗也在低声地呜咽;
今晚,哭嫁的阿妹,哭得屋边牛栏里的老黄牛也扬起脖子“哞哞”地回应……
新郎,是她在前年“三月三”歌圩上对山歌、抛绣球选中的。
吉日,是她和他在去年“三月三”歌圩上那棵红豆树下确定的。
给亲戚朋友的大红请柬,是她在灯下一笔一画认认真真填写的。
明天就要当上新娘的阿妹呵,今夜应该是欢天喜地的。
可她,为什么哭呢?
是舍不得离家,向父母哭别,感激他们的养育之恩?
是舍不得离村,向村里的姐妹兄弟哭别,难忘他们的手足之情?
……
《哭嫁歌》唱了一支又一支,唱得青山都动情了,唱得溪水都动情了,唱得火塘的火苗都动情了!唱得许多人的泪腺怎么也抑制不住,涌出了一串串动情的晶莹。
哭嫁,成了一种独特的民俗礼仪。
哭嫁,是欢乐的一种特殊的表达方式。
壮家阿妹的《哭嫁歌》呵,不再是老祖母们用黄连汁浸泡的苦涩了。
今日的《哭嫁歌》,是从感恩的心窝里流出来的泪珠呀,它凝聚着亲情、友情、乡情,是那样的深沉、真挚、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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