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 她们的光亮

中国的女作家中，对我影响最深的有四位，若按时间序列，南宋女词人李清照当属第一。隔着800多年时光，被誉为婉约词派“一代词宗”的她，如蒙着神秘的轻纱，以其典雅清丽、意趣脱俗的词句流芳后世。“误入藕花深处”的淘气，“却道海棠依旧”的闲适，“花自飘零水自流”的悲凉，“生当作人杰”的豪迈，“欲语泪先流”的哀怨……勾勒出这位才女的人生轨迹。我也试着似易安居士那般留意起春花秋月，舞弄着阳春白雪，无奈现世安稳，我写出的诗词怎么看都显得无病呻吟，造作矫情。之后开博客，我不由自主地循着“如梦令”“声声慢”“醉花阴”等词牌，将文章一一分类，才知自己中毒已深。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迷上张爱玲。至今，她的小说仍在牵绊我的阅读情结。她的作品犹如“沉香”，久了让人上瘾。女作家在刻薄、冷漠、残忍、苍凉的人情世故里奏出悲怨的尘世之调，吹出一股西风凛冽的凄绝：有阿小的悲、曼桢的伤、小艾的怨，有华美的袍、沉重的锁以及轻灵的痛……经她一支妙笔，世态人情被描摹得或简约通透，或幽默犀利：“又是这样的恹恹的天气，又这样的虚弱，一个人整个地像一首词了！”“眼睛是亮晶沉重的流质，一面说着话，老是溜着，有点管不住。”“一种失败的预感，像丝袜上一道裂痕，阴凉地在腿肚子上悄悄地往上爬。”她只是悲悯地写下精致的颓废，写下每一个有故事的芸芸众生，朝向广袤深邃的所在，将一炉沉香屑燃尽，化作生命华美的寂寞。

爱一个人需要光阴慢慢积淀，作为上世纪70年代末出生的我，琼瑶这个名字不能不提。不仅因为她的小说打开了我青涩懵懂的少女之心，而且那些由文字映射到荧幕光影的浪漫故事，伴随青春划过的流星，留下一道擦不去的印痕。一本书竟会有那么大的吸引力，我常常是打着手电筒躲在被窝里一页页浏览，甚至一遍遍跟随情节而喘息，而雀跃，而哭泣。想来我性格中多情、迷幻与敏感的部分，起码有三成是浸润在琼瑶的故事里而养成的吧。剧中的男和女在红尘的云烟里缠绕跳跃，于离奇交织的背景里诉说着世间的爱与恨、悲与欢、分与合，令人沉醉。

我喜欢的第四位女作家则较为清醒理智得多，她便是中国第一位研究性的女社会学家李银河。李银河是位有争议的孤独的学者，她的文字直白洗练，大气包容，一般不超过千字，但内容的情怀、意境和穿透力可谓深远。她的“千字文”大多涉及社会、艺术、追求，人性、心灵、欲望，使人在现实中，寻求自由、自立、自强。我在现实当中遇到挫折和困惑的时候去“拜访”李银河，在读她的过程中理解我原本不理解的世界，原谅我原本难以释怀的人事，保留内心深处未被唤醒的懂得、接纳，进而获得心情的愉悦。还有什么比一个人能懂自己更重要的事呢？

4个女作家伴我走过人生不同的阶段，其实，带给我阅读影响的远不止她们。三毛、萧红、林徽因、冰心，包括现在的铁凝、迟子建、龙应台、严歌苓、简媜，以及80后作家安宁，限于笔墨，我不能将她们一一记述。

文学是一种光亮，当它无意间在身边燃起，我们就会被她照亮，不论时间长短，哪怕一刻，也让人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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