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修行

一想起百香果，我就觉得身上的每根神经，都被引诱并且转动了一圈。

它的名字，是名称和形容词的同体，而且同体得让人心生欢喜。跟另外一个名字“鸡蛋果”相比，后者有点南辕北辙，我更喜欢前者自带的形容词，它天然，有气息，香味扑鼻，甚至不可辜负。

有一段时间，无论写诗作文，极喜欢动词。一首诗当中，如果有动词做眼或抖抖包袱，效果似乎不赖。而百香果身上，没有动词的基因，动词都是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供人仰望赞叹。

一种果的名字，把我拉回更加世俗的生活里。其实，无论是动词、名称，还是副词形容词，都像是在一个大罗盘里，不过是黔南坤北离东坎西等等，我觉得形容词一定在坎位，水泠泠的。百香果是，我想起的一个人也是。

读书时，她五官精致，浅笑肤白，是男生的目光所在。毕业后，各自杳无踪影。直到去年的同学聚会，才露面。还是五官精致，浅笑，肤虽不白，但身形轻盈如少女，这让集体发福的我们很是尴尬和不甘。她结婚后，随顺那男人无拘束的习性，坚决不买商品房，到城市的西郊租农户的平房，改造成小型农场。十多年来，山水之间，牛马、鸡鸭各自成群，屋前屋后，百香果也成片。我抽空去享受过，回来后为那些百香果、马群和秋天的芦苇写过诗句，还收获不少稿费。

其实她是公职人员，还是个部门领导，但是没有被更多的世俗东西拖累。她跟我谈论的百香果，和别人不一样。“有人说百香果是热情藤蔓，是激情和欲望，其实都是人强加自己的意志给它，说它是什么就是什么。我却觉得它是安静、无欲无求的，就像慈母一样怀子，包容那么多的酸甜，直到它们满脸皱纹；只有静下来，才可以知道它们的香味到了几分熟，慢慢体会那些你们忽略的细节。”

她喜欢周晓枫的散文，她说，“你去看看周晓枫说的，一个平凡的形容词或者讨厌的副词，嫁给了对的名词或动词，都可以成就一段近乎完美的婚姻。我不敢说我的婚姻很完美，你说我是形容词，好吧，我就觉得我这个不出色的形容词嫁给他，很满足啦。”

谈话间，我们一直在摆弄她老公的一个罗盘。不得要法，于是掰开桌上一个个的百香果，仰起头，吧唧吧唧倒入口中，吃得豪情顿生。

吃罢，继续研究那罗盘，看坎卦乾卦。我说：我要让它指向最好的那个方位，让水平仪跑到满月的方向，找个对的词语，调慢时光，修辞它们，像你一样，和那些百香果坦诚相视，朗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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