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煮微雨

□鲁珉

仲夏的风,轻轻柔柔地亲吻过脸颊,让人感受到炙热中的丝丝清凉。

站在仲夏的阳光里,光阴竟如此匆匆。绿萝拂过衣襟,青云打湿诺言,或青或绿的陌上,风吹乱了发梢,惊扰了翻飞的雨燕。也许,光阴就是如此,不急,不慢,刚刚好。

可从前的光阴是缓慢的。曾记得,年少的我,总是想走出那个小山村,觉得山村太小,村这头家里的饭熟了,村那头都会闻到菜香。若是有孩子哭闹,整个村子都会知道是哪家的。于是,梦想着有一天,不回头地离开,离开了,也不会再回来。

那个时候觉得时光好慢好慢,一年都望不到头。上学的路也长,总觉得走呀走,就是走不到校门。放学的路却很短,感觉三步两步就到家了。很多时候,一个人,行走在放学路上,蹲下来,呆呆地看一朵路边盛放的小花。或者守着一群蚂蚁,看它们搬运比自身大得多的食物,生怕它们走错了回家的路。

天热了,我放学后总是喜欢跑到小村前的那条小河,跳进水里,痛快地洗去炎热与顽皮。累了,就坐在河边大柳树下,呆呆地望着河水发呆,听树上蝉不紧不慢地鸣叫。

那时的感觉光阴好慢啊,走近土墙青瓦的老屋,就会想起老师刚刚教会的那一首诗:“从前的日子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远远地就望见,被烟火熏得微黑间黄的木门上,挂着一把铜锁。人急急地跑过去,随着“吱呀”一声,纯净古朴的气息就散了开来,弥漫在空中了。

光阴慢,清煮微雨。从小河那边吹过来的风,也略带着野花的清凉。不时有雨落下,时大时小,一幕幕挡住了山村,光阴便在这微雨中缓缓地走了过去。

总算上了大学,突然感觉光阴没从前那么慢了。不知怎的,一年就过去了。不经意间,曾经朝夕相处的上下铺兄弟就各奔西东了。光阴如微雨,不知什么时候淋湿了身心。

那时的大学生是包分配的,我被分到了一个偏远的小镇。镇子太小,不出一支烟的工夫,便可从这头走到那头。每天工作上的事不多,又觉得时光变得好慢,觉得领下个月的薪水还有好远。盼望着周末,好去县城逛逛,去触摸下现代城市生活的脉搏。

光阴渐渐退去了浮躁与虚荣,我与光阴一道,去了一座又一座的城市。过了中年,才感觉光阴其实是不紧不慢的。于是,便携着光阴,慢慢去实现年少时的梦想。

时光如指尖的微雨,握不住的年华,在光阴里慢慢消退。偶尔闲下来,便将这时光,剪成一集又一集的故事,装帧成一册又一册的画卷,让自己在光阴深处,慢慢长成一棵风雨中的树,从此地久天长。

光阴煮微雨,流年总清浅。清颜亦已凝霜,这风蚀的岁月,终究会将过往沉淀成旧日时光。倚栏仰望蔚蓝的天,缱绻着过去的时光。儿时不想回去的故乡,却越来越念想。很多时候,身没动心却一直在回去的路上。

光阴慢慢流淌,蓝天下的雨燕慢慢地飞,山涧的水缓缓地流。“绣茵展,怕空阶惊坠,化作萤飞。”盛夏时,微雨过后的夜空湛蓝,星星慢慢移动,萤火虫也在光阴里舞动。

光阴煮微雨,锦瑟倚流年,心中有梦想,花开便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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