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人活一辈子,能赚得这样一个口碑,也就值了。我有个本家三哥,名叫张发正,他便是大家所称道的好人。
三哥生于1935年,兄弟姊妹6人,他排行老三。后来,弟兄们相继成家立业,家口愈来愈大。为减轻二老肩上的负担,分家各炊前,三哥主动承担了“管家”的责任,整个家族在他的引领下,互敬互爱,和睦相处,成为村内楷模。
新中国成立之初,三哥一家分得了土地,却仅能解决温饱,于是他读了四年书就辍学了。农业社成立时,他被社员推选为生产队会计,不久就入了党,又先后被选为基层支部宣传委员、组织委员。
三哥好拉好唱,尤喜打击乐。1956年,是我国实行义务兵役制的第一年,正月里,生产队召开新兵入伍欢送大会。书记致词、新兵刚刚表完态,大院一隅,三哥和他的伙伴们已经等不及了,只见他一举鼓槌,“齐不隆咚一咚一”,锣鼓骤响,由慢到快,节奏越来越急,在疾风暴雨式的锣鼓声中,秧歌队入场了。三哥又一举鼓槌,节奏慢下来,锣鼓经变为:“齐不隆咚呛,齐不隆咚呛,齐不隆咚呛呛,齐不隆咚呛!”随着激越的唢呐声,秧歌队边唱边舞:“妈妈放宽心,妈妈别担忧,光荣服兵役,不过三五秋。门前种棵小桃树,转眼过墙头,桃树结了桃,回来把桃收。”这热闹感人的一幕,深深地留在了村民的记忆中。
三哥被选为支部委员,就他肚里的那点墨水,开会领着学文件时,难免闹出笑话来。譬如,他把“烟雾弥漫”读成“烟雾尔漫”;“一爿蓝天”读成“一片蓝天”……因此,人们又称他为“叔伯字先生”。不过,文件精神他倒领会得蛮透彻,而且还能活学活用。譬如,“两报一刊”社论说“帝修反之间勾心斗角、互相倾轧”;“社会主义阵营欣欣向荣、蒸蒸日上”,他来小组座谈,直接给省略成:“帝修反之间互相倾轧,蒸蒸日上。”让人忍俊不禁。再譬如,“浩浩荡荡”本是形容水势、事物声势浩大的词,三哥却说:“张××(他父亲的名讳)家子孙,浩浩荡荡。”有人质疑他太夸张,他笑笑,不予反驳。”转年正月初一,他领着一帮小辈儿来我家拜年,这队人马还只是他家后人的冰山一角呢,却已经将近一个班了,这如果把队伍统统拉出来,不是“浩浩荡荡”是什么?
三哥在村里分管调解,官不大,管事不少。邻里不和、婆媳不睦、夫妻吵架……都属他的工作范围。村里共有300多户人家,不管谁家,三哥统统进得去、出得来,基本是马到成功。在大是大非面前,三哥坚持原则,一是一,二是二,绝不“帮着好汉打瘸子”;遇到难缠的家务事,他只好把自己摆进去,“张三比古”,苦口婆心,直到双方火气渐消。三哥充当和事佬,也有出力不讨好的时候。那年春,一对小夫妻“战事”正浓,三哥不问来龙去脉,跑到二人中间一站:“吵什么吵!这个事儿算我的!”男方一听,火更大了,巴掌差点落在他耳门上,女方涨红着脸说:“三叔啊,有些事不能算你的,比如意外怀孕……”于是,“张发正给人劝架———这个事儿算我的”,很自然地载入了村里的“歇后语大全”。
最令村人对三哥刮目相看的,是这么一件事:村里有个叫张书政的,是解放前入党的老党员,原先当过渔民,上了年纪以后,就把户口、组织关系落到村里来,恰好与三哥同一党小组,三哥与他很投缘。上世纪70年代初,张书政偶感风寒,久治不愈,一天,三哥照例去看望,正赶上病人有痰堵在嗓子眼儿里,无力咳出。三哥急了,俯身嘴对嘴,硬是把痰吸出来,病人转危为安了。后来每有人问他:“不怕传染吗?”他回答:“情况特殊,顾不得那么多了。”
三哥1994年秋患了直肠癌,术后仅仅过了大半年就辞世了。时年60岁,正好一个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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