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鸭子的事

□肥西徐志英口述李梦茹整理

我是一个认识不了几个汉字的农村妇女，今年73岁了。

我自小就喜欢养殖鸡鸭鹅之类的家禽。那时候吃饭都成问题，哪有粮食饲养这些家禽？再说，生产队也不允许养殖啊，只能饲养少得可怜的几只。

1975年我东挪西借6元钱，买了20只鸭苗，偷偷摸摸地养了起来。开始队长不知道，鸭子长有一斤多重，鸭毛快长齐了，被队长知道了。他先在社员大会上不点名提出批评和警告，我无动于衷装样子不理。有一天中午，我赶着鸭子去经常去的那条小水沟，突然打头阵的鸭子摆起头，摆着摆着就死了。我还没有来得及明白怎么回事，后面的鸭子也摆起了头死了。原来是有人在小水沟里撒了拌有农药的稻粒子，鸭子吃了以后中毒死亡。你说我当时有多气啊，哭呀骂呀，首先想到的肯定是队长干的，要不就是队长派人干的。骂了半天，有位好心的人过来劝我说：算了，算了！就当你没养这些鸭子。要是给“宣传队”知道了，你要进“学习班”的。“学习班”是干什么的你还不知道吗？

好心人的话语提醒了我不能哭闹，被打落的牙齿只能和血自己吞了。我把这些没成熟且有毒的鸭子埋了。

1978年秋天，天干无雨没法播种小麦油菜，社员们向生产队借田秋种。那时谁也不敢说分田，只能说借田，也不敢用皮尺丈量，只能用大竹杆做标尺，按人头每户给几竹杆子，七杆子八杆子把生产队的田“借”光了，很快种下了麦菜。第二年午季，油菜、小麦大丰收。1980年前后社员们收获的粮食多得卖不掉，粮站大仓库装不下，借我们生产队的土地建临时仓库二十多个。仓库周边撒落的都是稻谷、麦粒子，我又想养鸭子了。1981年春天，我花80元买了100只鸭苗，回家饲养。这时不再担惊受怕偷偷摸摸地养了，也不愁没有粮食给鸭子吃了，有时直接把鸭子赶到自家承包的田里放着，鸭子个个长得像吹足气的皮球，当年秋天卖了90多只。我用这些钱买回1000块红瓦，把家里4间土墙草顶房子换成瓦顶。家庭生活也得到很大改善。以后，我每年都养殖几十只鸭子，直到1986年随夫来到县城定居，不再养殖了。

人们常说，没有经过冬天的寒冷，不知道春天的温暖。从前的农村是什么样子，农民过的是什么生活？现在是什么样子，过的是什么样子的生活？我这个大老粗不会写不会说，但从养鸭子这件事，我知道，改革开放实实在在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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