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大巴一路行进,车窗外的阳光太亮,让人困意顿消。我眯起眼睛看向远方,一匹枣红色骏马正站在山头转头看我。我呼啦一下把窗帘拉开,整个人趴在玻璃上盯住马,鼻子都压瘪了也丝毫不觉。
草原,还是六年前的样子。湛蓝的天,雪白的云,许多城市孩子从没见过的那种蓝和白。苍苍茫茫的草原,大到我永远也望不到边,连天的绿色好像长了腿一样,我看到哪,它就跑到哪,一边跑还一边跳。绿草深处,有三五成群的羊牛马匹低头吃草,我还依稀看到一匹小马驹摇摇晃晃地走向它的母亲。
六年前我第一次来这里时,还是一个小学生。那时候,我在火车上和小伙伴读故事书,刚踏上草原就跑进民宿选一匹最好看的马骑上去,对着镜头比划剪刀手,且拍着胸脯说要永远和马在一起。
而今,我已是即将独自求学海外的大学生了。再次来到草原,我拖着极大的行李箱走进入住的房间,戴上牛仔帽,挑选了一匹棕色高头大马。巧的是,我见到了六年前骑过的马,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小白”。“小白”额前的鬃毛长了,挡住了眼睛。我替它整理好,亲了亲它的脸颊,然后牵给了一位很喜欢它的小朋友。缰绳移交的一瞬间,“小白”偏过头来看看我,我心底一酸,却依旧扶小朋友上了马。
我跃上棕色高头大马的马背时,它站得极稳,轻提缰绳,它便向前迈步。马的主人告诉我:“它叫坦克,虽然是匹老马,却是最有灵性的。”“坦克”认路,能在岔路口将我带往正确的方向。它一旦跑起来,窜出去的速度极快,差点把我的教练马叔手中的摄像机惊掉了。此时的“坦克”,真该改名叫“子弹”了。
我们在百花烂漫的草原飞驰,接连超过其它努力奔跑的马。“坦克”的耳朵机敏地左右探听,我的红衣水袖随着它的步履一甩一甩的,所谓“鲜衣怒马”不过如此吧。跑过一阵子,它停下脚步,低头叼一口鲜嫩的青草嚼来嚼去,一边吃一边哼哼,还回头看看我,仿佛要确定我是否安好。
每到路边茶馆,马队就会停下来歇息休整。别人把马系在拴马桩上的时候,我牵着“坦克”在草地上散步。走到草深处,每踏出一步就有几只小虫跳出,还要小心洼地里的黄鼠狼洞穴。我抱着“坦克”的大脑壳,对着它轻声慢语,讲我小时候的故事。我给它唱歌,夸它好看,它的头在我衣服上蹭来蹭去,不知是听懂了还是出于对我的依恋。而我,就会像小说中宠溺的男主角一样,帮它挠挠额头,再轻轻擦掉眼睛旁边的浮尘,然后在身边的树叶上擦擦手。
骑着“坦克”登上山丘,远眺来时走过的路,隐约的村落飘起了炊烟,而我衣襟上已经嵌满晚霞的晶片。同行的阿姨问我:“大学选的什么专业?”我说:“兽医。”这似乎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只“哦”了一声算作回应。
之所以学兽医,或许因为我读过那么多沈石溪的动物小说,或许因为最好的朋友选择当职业骑手。但最终,不过是因为儿时在马背上一边颠簸一边大笑,放学不写作业先拿起胡萝卜跑去喂马,难过悲伤时抱着马脖子放声大哭,再加上无数次写过与马相关的作文,还有眼前与“坦克”的相处相伴,这一切仿佛一抹不讲理的阳光,闯入了我的心,照亮了我整个童年。
身边被“小白”驮着的小朋友,像极了曾经我的样子。恍惚间,我仿佛回到了六年前的花季,有个小姑娘拉着教练的手说:“马叔马叔,我要永远和马在一起啊。 ”
刘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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