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尽千帆 试卜飞花

□ 曹辉

过了四十，很少被文字打动，在干瘪的日子中摸爬滚打后，了然于生活的繁复冗杂，对从人生中提炼出来的小说已能刻意保持理智，直至读到冯骥才的短篇小说集《真人不露相》，始悟到，不是不被打动，而是没遇到被打动的作品。

以小见大是冯骥才的一贯手法，整部小说中不管拎出哪一篇，主人公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却不失个性鲜明的特点。在人物特性的塑造上具有典型性和立体感，读来觉得真实无隔，倍觉亲切。而且人物多样化，底层各个行业的精英，通过作者如花妙笔，徐徐呈现，纵然不完美，还有小个性，但这才是源于生活土壤的真实再现，是艺术来源于生活的唯美。内容的丰赡，弥补了民间生活的弱势小我，滋长了社会底层小人物的精气神，渗透出活泼的生活质地和人物性格。虽都是地方小技能人，但有一技之长就是谋生的资本，小说包含着满满的正能量，这就是冯骥才写作的高明之处，他将原本不经意的小人物小事件拔高到另一个层次，意味深长，耐读耐品。

小说的内涵是作者思想内核的真正体现，是体现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的精神载体。该书几乎每一篇小说都有深刻的思想内涵，读来令人感动之余，更能体会到作者创作小说时的一片苦心。比如“楼顶上的歌手”中揣测同病相怜的近邻陌生男歌手，不过是人人都有伤心事，有所言有所不言而已，所以作者才会对陌生的歌手生出同情，这叫同频共振……作者笔下的人物人情味特浓，人物思想的外延极强悍，看似娱乐的笔触中隐含着一种味道清正的精神刚性。

这本小说集，语言特色读来令人忍俊不禁，像单口相声似的，浅显直白中透出思想的纹理，语言的唯美亦是小说凌驾于内容骨架之上的血肉彰显。天津方言的运用，增色增味增香，令小说有种活脱脱的画面感，像情景剧，鲜活生动，读来令人动容。咀嚼语言，能令人感到一种沁人心脾的舒适，这就是冯骥才小说锋利的“钢刃”。

情为质地是小说的魂。“情”之为大，为人根本，为文根本。必须单独拎出来说一说这本小说集的压轴之作“感谢生活”，简直将人性写得入木三分。小说揭露了生活的丑恶和人性的卑劣，采用还原手法，将特定时代的“真”抖搂出来，一个又一个包袱甩出来之后，将爱定格在一个人和一条狗身上，那种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的苍凉与厚重，令人读罢泪盈于睫。作者以手写其心，为形形色色的人画像，亦有屡历苦难而不萎的豁达。生活虐我千百遍，我待生活如初恋，这昂扬向上的力量，逆境中依旧不乏正直善良的令人敬佩的品格，方为生命最美的花开。其实，生活确实是小人物的舞台，大人物毕竟不多，而小人物，他们之于我们可能是并不熟悉的路人甲，是擦肩而过的路人乙，是我们的亲朋好友，但正是这些有一技之长的活生生的人，以自己的个性棱角扮靓了红尘。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冯骥才宛如文字江湖里的“大侠”。用生花妙笔把读者领进一个又一个故事之中，用事实时刻提醒着作者与读者对世事的洞悉与敏锐。

读一本书，读得心动，沛然之气充盈于胸。朴而不俗，直而不拙，或读或思，均得佳趣。作者笔下的文字往往以画面的形式冲击着读者的视野和心野，来不须臾，去无从觅，触乎外而感乎心，借红尘风光，而领世态炎凉。思想的引子撩拨生活的浪花，虽就此入世，却有难以驯服的文字的野性依旧——感谢生活。

《真人不露相》

冯骥才 著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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