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薛忆沩我的情绪稳定下来了。我的体力恢复起来了。我平静地站起来。我平静地看了一眼平静的便池。我平静地擦了擦没有污垢的屁股。我平静地系好裤子。我感觉自己已经可以出门了。我必须尽快行动,因为公安人员正在看着我,犯罪分子也正在看着我。我必须尽快行动。我平静地走出洗手间。我没有忘记将洗手间的门拉上。不在洗手间里面的时候,我一定会将洗手间的门关好,因为我不愿意面对自己的难堪和失败。
我称自己是“空巢”老人,尽管我知道自己的情况与小区里其他的“空巢”老人并不一样。小区里的大多数“空巢”老人都是老两口住在一起,也就是说身边都有人陪伴。他们不少人的孩子也住在我们的城市里,周末通常就会有三代人的团聚。他们中有一些人的兄弟姊妹也住在这座城市,经常来往走动。而我不同,我不仅孩子们都已经远走高飞,老伴也已经撒手人寰,我仅有的妹妹也住在千里之外的北方。没有亲人陪我过周末,甚至没有亲人与我一起过春节。按照老范的说法,我属于“真空”级的“空巢”老人。我已经在这“真空”的状况中生活将近五年了。医生说过房颤患者中风的可能性很大,有谁计算过有房颤症状的“空巢”老人中风的可能性吗?我不愿意在定期存单上用自己的名字,因为我已经不敢去预期生命的长度了。最近一段时间,我在与我儿子通电话的时候都很想知道他下次什么时候回来。他总是说还没有安排,还没有安排。等他有安排的时候,我还在这个世界上吗?我已经有三年没有见过我儿子了。我不想做八十岁生日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儿子和我女儿都明确地表示过他们不会有时间回来。
我走到沙发的跟前,弯下腰,摸了摸刚才我母亲坐过的地方。我很感动她曾经为我的“将来”而生气。我更感动她为我的“现在”而出现。很清楚,我母亲的故事并没有结束,她关于“空巢”的词源还有很多话可说,还有很多话要说。但是我必须出门了。她的消失是对我的提醒。
我的那三本活期存折都放在床头柜抽屉里(压在我的病历本的下面)。我检查了每一本存折上的余额,与我在小本上登记的基本一致(百位以下的数字我没有登记)。接着,我取出压在衣柜中间一格左侧那一叠衣服下面的信封,那里面有我留着应急用的五千多元储备金。我将记录绝密账号信息的纸条塞进信封,将信封与三个存折一起放进平时提着出门的小布袋里。我的乘车卡、身份证和装零花钱的小钱包就长期放在这个小布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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