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你和雪

□紫云儿

还记得吗，玲？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五月的一个美丽而温馨的下午。淡雅的装束，秀气而小巧的眼镜，哦，玲，你盈盈的笑意溶化北国初春的冰寒。你没有我想象的飘逸俊美。你端庄纯朴，甚至还有些小孩子的天真俏皮。我笑了，我喜欢你！真的，这是心的第一感觉告诉我的。

还记得吗，玲？我喜欢看书，你也嗜书如命。你知道我爱文学，便常常从图书馆给我借书回来。偶尔，你也从我这里拿一本诗集去翻阅。你更喜欢历史。每天晚上，我们相对听完中央电台的《今晚“八点半”》节目，便各自摊开书，进入自己的天地，互不干涉。有时候我们看了半天书，会抬起头奇怪地笑问：“呀，我怎么忘了和你说话呢？”说不清有多少个夜晚就是这样渡过的。当然，礼拜天例外。有时，我们一起上市里游玩；有时，我们去菜园帮你娘干点活儿；有时，我们一起打扫卫生，一起听《英语讲座》《星期日文艺》。晚上，我们随便看几页书，便钻进被窝，开始一周一次的感情交流。我们谈生活，谈理想，说友情，袒露少女朦胧的情愫……感慨万千，说起来没完没了，以至于你后来不得不改在星期六，你说：“这还了得？明天还要上班呢！星期六是个好日子，反正礼拜天可以偷一下懒，是不是？”

我们的晨跑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我来之后的第二天，还是你下决心学武术之后？只知道临睡之前，总是提醒把闹钟的发条上得紧紧的，而且，总是拨理想的钟点。虽然明明知道这多半是白搭，但总是想得很美，或许，这也是一种自我安慰吧！闹钟响过之后，我们翻身起床，草草洗一下脸，带上大狼狗出发。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吆喝着淘气的“虎”。当走过小桥，进入小树林，我开始练功，你也到一边去练我教你的武术。然后，村里的广播响了，我们轻松地往回走，谈论着新的一天，大狼狗一会儿在前，一会儿在后，摇头摆尾。

黄昏的时候，我们也去散步，邀上芬，买点零食。我们常去的是河滩，那条干涸的白浪河。记得你曾告诉我这里原本是有水的，河岸种满桃花，很美。哦，其实，这不也很美吗？我们并肩坐在河崖，说着笑着。

说起信件的邮寄，玲，你还记得吗？我常常交好几篇稿子给你一并寄出去，我常常痴愣愣地坐在窗前，倾听你叮当的自行车铃。哦，我多么希望你推开门，扬起手高声朝我笑：“云，你说该怎样感谢我啊？”也许是失望得太多，有时，我真不敢问你。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果没有信件，推开门你总会低垂着头，说：“真对不起，没有你的信。或许，明天会有吧！”那模样，没有信，仿佛是你的过错似的。不过，也真有那么几次，也许是等待得太苦，我一见你便不想理睬，真有些怨你。呵，玲，请原谅那个冒傻气的女孩，好吗？

还记得吗，玲？那个飘雪的日子，我们手挽手走向河滩，时而欢笑，时而跳跃。我们谈文学、谈历史，我们讲哲学，论海湾战争……“玲，这是冬天老人送给我们的多么圣洁的礼物啊！”我睁大眼睛，痴痴迷迷地说。“当然啰！”你仰着脸，有一种超然的自豪，随手抓起一把雪朝空中抛洒。因为你是北国闺秀吗？忽然传来你表姐圆润的声音：“雪越下越大了，还不快走啊？你们两个也真是，成天在一起还有说不完的话！”我们相视一笑，朗声道，“雪下大了不是更好吗？姐姐，你也慢些走吧，和我们一起享受享受！”“你们还是自己去享受吧，我可不敢。”你表姐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纷纷扬扬的雪花试图掩盖我们的足迹，我们却固执地踩出两行歪歪斜斜的小诗；纷纷扬扬的雪花冰结我们的发梢，却冰结不了我们的双唇，一串欢快的音符，如炊烟袅绕，我们的笑就是一朵朵梅花，在雪地馨香绽放。

分别的前一天，下了一场好大的雪，我们在庭院堆了一个好大的雪人。你用两个煤球做成雪人的眼睛，我用雪团做成半圆的耳朵，高高的尖尖的鼻子，红红的辣椒倒放成嘴巴，头上斜戴一顶鸭舌帽。你从房间拿出相机拍照。你说：“我怎么敢遗忘呢？云，这是我们共同心血所铸成的啊！这不仅仅是童趣的追寻！”原来，我的青春也曾有一场雪温柔地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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