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书房 □张军霞

前些天，读亦舒的一篇随笔，通篇描写了理想中书房的模样：光线充沛，空气流通，背山面海；音响设备，电视机，扩音电话，一组长沙发，大写字台，大班椅，电脑，最先进的文房四宝，小冰箱内放满各式饮料水果零食，杜绝无聊；按摩用具，预防胜过治疗，免得腰酸背痛；各式花卉植物盆栽，养眼；至亲好友的照片，维持情绪愉快；一位精通查字典的女秘书，随时提供服务……

这可真是理想书房，也许亦舒本人的书房就是这么完美，所以才能源源不断写出那么多书。

我从小就喜欢看书，利用父母给的零花钱买了不少小人书、童话故事。那时，我晚上睡觉的地方是里屋的一个杂物间，墙角支起来的窄木板是我的床，而床下那个装满小人书的纸箱，是我最心爱的宝贝。晚上，我时常把纸箱子拖进去又拖出来，把喜欢的故事读了又读，然后才满足地上床睡觉。当时，我脑子里没有书房的概念，只想拥有一个更大的纸箱，里面装满更多的小人书。

上中学时，我们家搬到县城，我和姐姐住一个房间，屋里除了床，还有一张桌子和一个衣柜。这时的我已经开始读名著，也买了不少书，像从前在老家那样，我仍然习惯把书放到纸箱里，再塞到床底下。直有一天，我到同学家串门，看到那个令人羡慕的书柜。书柜里杂乱地摆放着一些用过的旧课本和几本故事书，空闲的地方则摆着毛绒玩具，上面落满了灰。回到家，我跟母亲念叨：“如果咱家有一个书柜就好了，我要把所有书都摆上去，收拾得干干净净！”不久，父亲发了工资，竟然真的买回一个书柜。我欣喜不已，忙着把书摆上去，兴奋得睡不着。此后十几年时间，这个书柜一直陪着我，像一个性情温和的老朋友。那时，书柜里摆着我全部的书，就等于是我的书房，算不上完美，我却很知足。

工作以后，业余时间仍喜欢看书买书，再加上有了爬格子写稿的爱好，内心迫切渴望拥有一间书房。结婚时因经济能力所限，买了一套90平方米的两居室。最开始倒也不错，一间当卧房，一间当书房，我还找人定做木头书架，摆满一整面墙。爱人与我一样从事文字工作，我们的书分门别类，各占据半壁江山，书架上方摆几盆绿萝，临窗的位置则放置两张电脑桌。闲暇时，我们各自伏案写字或读书，近在咫尺却互不打扰，享受着书房里的惬意时光。

几年后有了孩子，书房美梦被打破。原来的书房渐渐成了孩子的天下，地上铺着爬行垫，脚下是各种各样的玩具和大大小小的童车。后来，书房成了女儿的睡房。那些书架被移回主卧房，电脑桌也搬走，在狭小的空间里背对背而放，我们戏称这是共同拥有了“半个书房”，仍然写字、读书两不误。

有一天，我在餐桌上提到亦舒描绘的书房，和爱人一起羡慕感慨时，女儿在旁边郑重宣布：“你们等着，我长大了要盖一个大木屋，让爸爸妈妈都有自己的书房……”我和爱人不由相视一笑。

这世上拥有理想书房的毕竟只是少数，多数读书人像我们一样，只能把理想书房当梦想。物质条件的局限却妨碍不了爱读书的热忱，就算只有半间书房，只要一书在手，管它世事如何嘈杂，也能做到内心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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