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谁家升起的炊烟,飘向了天边,阿妈倚靠在门前,盼着夜归人……”听到这首歌，我的眼睛湿润了。一直以来，我的心里总升腾着一股暖意，与涌入心中的寒冰对峙，如温暖的霞光改变我视野的颜色，让我有能量继续向前。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便让我明白了这一点。记得那是一个夏日的傍晚，我放学回家后到后山去放羊。通常我将羊系在后山青草多的地方，砍好一担柴后再将它牵回家。那一天，我打算去更远的地方砍柴，便将羊绳缚在一棵大树上，绳子留得很长，心想，这样羊就可吃到更远地方的青草了。

天彻底黑下来前，我将柴卸到前坪之后，立马跑到后山去牵羊。走近大树时，我吓呆了——羊吊在树上，早已没有气息。原来，羊一圈圈绕着树缠绕，不小心将自己悬了起来，我抱住变硬的羊，哭得稀里哗啦。要知道，养死了队上的羊可不是一件小事，赔偿不说，当右派的父亲肯定要被批斗，而且母亲为挣到养羊的工分可是立过军令状的。

晚餐时，我仍在抽噎不止。父亲端着饭碗走到我面前，说饭是一定要吃的，吃饱了才好想对策。说完，将碗递到我手上。看着父亲处之泰然的样子，我忐忑的心松弛下来，然后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还真奇怪，吃饱后我便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那晚，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支起耳朵听着母亲小声向父亲商讨着对策。父亲不管不顾地说：“天总有亮的时候，事总有了结的时候，先睡觉吧！”

第二天，我正在门口玩抓指儿，邻居小伙伴胖儿跑来告诉我，队屋正批斗我爸。当我没命地跑向二里开外的队屋时，老爸却从队屋下边冲田走上来，腿一瘸一拐的，他说上午做散工时，将摸的田螺藏在水田里，正准备去取了拿回家改善伙食。“民以食为天，只要人间烟火在，一切都会过去。”

母亲忙不迭地刷锅、洗菜，父亲兴冲冲地择螺蛳、摘紫苏。我坐在灶下不停地给灶膛添柴，火正旺，深红、亮红、橘黄交织成经纬，编织出炽烈而健壮的火炬，形如一场狂欢。我的心慢慢变得柔软，烟火熏染中，我如一只蜕掉层层绑缚的蚕，大口吮吸着烟火之气。

之后，我多次遭遇艰难的时刻，失恋、失业、失去亲人，每一次我都觉得自己活不下去时，我的眼前总浮现出父亲的身影，他怜爱豁达地对我说：“饭还是要吃的，吃饱了才好想对策。”

于是，人间烟火又一次将我托举，烟火气弥漫中，我将故乡的山水、风物一一拉近，化为一眼甘泉蓄在心田。□王丕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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