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战争与和平》

◇王强伟

手头这部《战争与和平》,记得是2003年非典前后,我在当时读书的中学附近一家书店购得。毕竟是名著,此后有好几个假期回家闲居时,一再尝试攻而克之,却屡试屡爽。完全陌生的文化氛围,绕口冗长又易混乱的人名,望而生畏的篇幅……每次读过一二百页便又束之高阁了。岁月悠悠,2020年这个不一般的春天,又让我想起了它。这些年除了读研究与专业有关的书,就是用手机碎片阅读、快餐阅读,好久没有机会静下心来读一部大部头了。此次因疫情在家有了充分的时间,决定挑战一下自己,同时争取把这个已经耽延了十几年的少年梦变现。

或许是年纪见长、人生阅历渐多的缘故,这次读来竟然没有任何不畅的感觉,不急不缓用20多天细细读完了整部巨著。作者托尔斯泰用130万字(汉译本)的篇幅,摹画出一幅500多个人物鱼贯出入的时代画像,其中的一些经典形象跃然纸上,深入人心,如皮埃尔、玛利亚、海伦、鲍里斯、博尔孔斯基公爵、瓦西里公爵、库图佐夫等。

如此鸿篇巨制自然精彩纷呈,我想先写一下这次阅读体验中感触最深的一点,即书中人物形象的多变与多元。可能与一般读者不同,一开始我很不喜欢女主角娜塔莎。虽然她漂亮又多才多艺,但是先爱鲍里斯,又爱安德烈,继而被浪荡公子阿那托利引诱,私奔未果终致名誉扫地。不知诸如此类“不堪”的过往,究竟源自少女的幼稚,还是出于本性的轻浮?愤愤之余我终于读到了一丝温馨:娜塔莎在悔愧中与从战场上退下的重伤员安德烈重逢,悉心照料、陪伴他走完了人生最后一程。娜塔莎或许由此获得些许安慰,而作为读者的我也得以稍稍平复心情。

本以为娜塔莎会就此“悬崖勒马”,默默忍受思念安德烈的煎熬而孤守终生,哪料到皮埃尔的归来又让她即刻重燃爱情火花……她竟然很快便从安德烈逝去的苦痛中走出来,满怀期待地接受了皮埃尔的求婚,继而结婚生子。我还未从这瞬息万变的人物角色迭变中回过神来,情节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婚后的娜塔莎再次陡然变化,甘心退出了热闹的交际场,回归家庭而成为标准的家庭主妇、贤妻良母。岁月的沉淀和婚姻家庭的责任,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我开始对尼古拉·罗斯托夫也喜欢不起来。他与表妹索尼娅——一位像林黛玉一样寄人篱下的好姑娘演绎一场爱情悲剧。他有意掩饰不光彩军功的虚荣张扬、他初遇安德烈公爵时的桀骜不驯、他被多洛霍夫引诱赌博的气盛幼稚、直至结局部分他婚后展露无遗的自私狭隘……凡此种种,令人不齿。但是不得不佩服托翁的妙笔,个人性情和做派如此不讨喜的形象,同时还有着慷慨坦荡的一面。尼古拉作为一名军人,报效国家的热情,为战友杰尼索夫的冤屈鸣不平、奔走呼号,对家人的爱,对索尼娅的时有惭愧,尤其是对于玛丽亚公爵小姐的帮助等,又让人不禁被这样的温情所感动。想必在战争与和平的次第变换中,铁血军人都是如此表达儿女情长?

读长篇名著带来的快乐或许正在于此:只有通览全书,才有可能体味出其中人物的丰满、多元以及作者的匠心独运。这是任何早生倦怠退意的读者无法获得的精神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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