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万物，有灵且美

1966年，在妻子琼·凯瑟琳的鼓励下，50岁的苏格兰兽医阿尔弗雷德·怀特为自己取了一个新名字，吉米·哈利（JamesHerriot），开始写作。

在其著名的《万物有灵且美》中，一位热情质朴的年轻兽医和他善良温柔的妻子，来到远离城市的约克郡乡村，丝毫不介意物质条件的困乏，满怀信心地投入生活。

作者的笔调充满英式幽默，到处是无伤大雅的讽刺和自嘲。其中，一些惨痛的出诊经历尤其让人捧腹。“农夫们很少把兽医当人，有一次我被马踢翻，它的主人第一反应就是去检查他的爱马蹄子是不是坏了。”设想今天的人遇到这样的事，还不知要怎样落笔以泄私愤。而怀特却能以如此轻松的语气写出来，丝毫没有抱怨的意味，好像农夫不这样爱他们的马才奇怪似的。

这让我想起美国社会心理学家费斯汀格提出的一个法则，他说：生活中的10%是由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组成，而另外的90%则是由你对所发生事情的反应决定的。我想，怀特所做的更多的便是那90%。

毕竟，现实生活从不是自带滤镜的童话世界，它和大自然一样，“那里面融合了焦虑、愤怒和爱”。所以真正可贵的美，往往在于对刹那的满足怀抱感恩，以及面对苦难时的一种悲悯。最美的是，他的手艺与智慧，同时帮助了危急之中的动物和主人，在挽救和迎接生命的同时，也让自己善良的心意获得抚慰。

不幸流产的母羊固然是让人感伤的，可是急中生智，让一只生下来便失去母亲的小羊羔披上它的气味，两份无处安放的爱和依赖便都有了归属。谁又能说，这一计调包不是最好的结局呢？那份爱里没有假装，它是一种本能，对生的渴望，对爱的依恋，充满了幸运到临的欢喜与感激。难怪怀特会借书中吉米·哈利之口说：“只要能热爱这一切，其他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正是这喜悦，补偿了所有的“焦虑”和“愤怒”，使痛苦的承当有其意义。我尤其感动于作者开篇便数次提到，他最感安慰的就是夜里出诊回来后，能够躺在妻子的身边。“她毫不退缩地把腿搭在我那冻得像冰棒的躯干上。那种温馨实在是令人无法置信的，就为了这一点，出100趟夜诊也值得。”

更富意味的是，当我们得知眼下的工作生活所呈现的状态，可能随时因为动荡的时局而改变时，一切都不一样了。设想不久后，刚刚步上正轨的年轻兽医就要离开怀孕的妻子，前往皇家空军报到，而能否重返家园尚不敢想。这样的情境下，任何日常琐事的牵绊都会因即将到来的战争而染上浪漫的色彩。

或许正因其真挚的情感和生动的描述，读者普遍将阿尔弗雷德·怀特与主人公吉米·哈利画上等号。而事实是，怀特的书并非自传，而是根据真人真事加工创作的文学作品。怀特本人也并没有因为创作带来的名声停止工作，他的儿子亚历山大说，“在我们面前，他从来就不是吉米·哈利，他是父亲阿尔弗雷德·怀特，是一起共事的兽医阿尔弗雷德·怀特，是街坊近邻阿尔弗雷德·怀特。这一点恰恰是他成功的秘诀。”

梁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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