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花正红

□贾国勇

合欢树是一种美丽的树，春天郁郁葱葱，夏日里一树繁花。

我和合欢树非常有缘。10年前搬进这个小区时，楼前的小广场上仅有一棵胳膊粗细的合欢树；10年过去，这棵合欢树已经长成参天大树了。刚刚进入6月，合欢树就迫不及待地“撑”开了树冠，如撑起一把硕大的遮阳伞，遮天蔽日的，有几百平方米，给炎炎夏日里的人们一片难得的阴凉。早上八九点的时候，亲家母就抱了外孙女汲依依来合欢树下乘凉，汲依依围着合欢树撒着欢儿地跑，有些时候会停下来，冲着楼上叫喊“姥爷”，不由分说地就把我这个睡懒觉的“夜猫子”给喊醒了。

合欢花别名马樱花，又因为有着宛如少女脸上红晕的绯红，很容易让人想到鲁迅在《藤野先生》中所写的“上野的樱花烂漫的时节,望去确也像绯红的轻云。”不过，合欢花和樱花确实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种花。合欢树叶子的形状和含羞草差不多，羽状复叶互生，两排叶子中间是一根细细的叶柄。每到夜晚，叶柄两侧的叶子会密密地合到一起，犹如夫妻相拥而眠，直到凌晨清风习习时才会缓缓地展开。这也是“合欢”之名的来历。晚唐诗人韦庄在《合欢》诗中叙述了关于合欢树的一段故事：“虞舜南巡去不归，二妃相誓死江湄。空留万古得魂在，结作双葩合一枝。”说合欢树是虞舜和终日恸哭而死的娥皇、女英二妃的精魂所化，才有了昼开夜合，相亲相爱的特色。因为这个原因，古代文人骚客总爱为合欢树写下爱情的诗篇。晚唐著名诗人李商隐有《相思》一诗：“相思树上合欢枝，紫凤青鸾共羽仪。肠断秦台吹管客，日西春尽到来迟。”诗里的相思树也就是合欢树，一句“紫凤青鸾共羽仪”把合欢树那种红樱花、绿羽叶飘飘欲仙的形态写得极其传神。明末清初文学家李渔在《闲情偶寄》有言：“合欢蠲忿、萱草忘忧，皆益人情性之物，无地不宜种之。”其中，“蠲”意是“消除”，“蠲忿”则是说合欢花有消除忿怒之妙了。并且，李渔还有一说，“常以男女同浴之水，隔一宿而浇其根，则花之芳妍，较常加倍。”估计李渔写下此段时，应该是以讹传讹了。因为，从给植物施肥的角度考虑，男女同浴之水，应该没有如此大的肥效。

合欢花的花期很长，有些地方5－7三个月都能欣赏。6月，是合欢树最美丽的时候。站在楼上望去，可以看到合欢树披上了粉红色的羽装，云蒸霞蔚的仙景化作如伞的华盖笼罩了人间，树下的人们行走其中，俨然是“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怡然自得的桃花源中人了。此时合欢树上绿叶翠碧，片片晶莹剔透，更如妙手玉工刻成的蝉羽澄澈，清风徐来振翅欲飞；其红花嫣然，如古妆戏台上佳人手中绒毛扇挥舞，更像一只只初生的鸟儿在晚风上轻抖羽妆。其时，合欢花如晚霞坠入凡间，更似蝴蝶在枝头翩翩起舞，其状朦胧，其意飞扬。没有多久，你就会发现，这些红色的花儿被渲染成了一团团粉红色的雾，无论是树下人，还是树上鸟儿，皆成了仙境中人物了。

如同任何事物都有其两面性一样，合欢树之美，美不胜收；合欢树之烦恼也让人防不胜防。夏天，合欢树繁花似锦的同时，也会衍生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子。用不了多久，虫屎和落花就会在合欢树下形成黏黏糊糊的积层，踩上去粘得人几乎迈不开脚步。朋友家别墅内就种了一棵合欢树，秋天到来合欢花落，树下就积了一团团合欢花，稍不小心，鞋底下就会粘成一团，打扫起来非常麻烦。朋友对这些视而不见，反说合欢树散发出的那种幽幽的香味，可以很快让人进入香甜的梦乡，解除失眠之疾。听了不以为然，后来才亲身经历了其中之妙：6月，合欢花开的时候，朋友在别墅里搞了一次聚会，我也在被邀之中，推杯换盏时，合欢花飘然而下，夏风吹拂，还真的传来一阵阵的幽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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