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和老乡

高树枝

一般来说，走出大山的人离开家乡越远，待的城市越大，攀老乡、认老乡的欲望就越强烈、越持久，老乡的圈子就越大。实际上，攀老乡、认老乡，为的就是获得一种乡情、获得一种支持、获得一种呵护、获得一种认同、获得一种归属。老乡既是一个地域概念，更是一种文化认同。

离开家乡久了，内心深处始终有一种浓浓的思乡情结，总喜欢了解老家的情况，并试图在老家所见所闻之中努力寻找难忘的过去和熟悉的印记。即使碰见陌生的老乡，都想用家乡话进行交流沟通，既显得亲近熟悉，又容易找到共同的话题。有时与老乡聊天并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获得一种家乡记忆、一种心理满足。品尝着家乡的味道，触摸着家乡的草木，听着家乡的歌谣，看着家乡人的穿着打扮，你会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亲切、那么温馨。在老家，美味再多都吃不够，景色再多都看不烦，故事再多都听不腻，每天都乐此不疲地用记忆丈量着现实，用现实印证着记忆。总之，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那样的熟悉，那样的不能融入，而又那样的难以割舍。

人常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老乡之间确实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本以为市场经济条件下，人们的商品货币观念日益增强，人情世故变了，人际关系变得淡漠疏远，家乡人变得难以理解，自己也变得不再是老家人了。然而逐渐发现，行走在家乡道路上的自己好像更踏实，和家乡的朋友聚在一起似乎更温暖。虽然经过时间的洗礼，老乡之间的关系有些变得疏远了一些，但通过聚餐聊天互动，大家很快就会变得亲近亲热起来。当然，相应的人际关系也就变得复杂了许多，不过大家始终觉得这才是正常的人际交往，根本不会相互猜忌，更不害怕将来会带给自己麻烦。

回到老家生活，你对外在环境有着天然的适应性和适应能力。犹如重新移植回老地方的树苗，很容易生根发芽，很顺利扎根成长，坦然地寻找着属于自己的根脉、自己的归属。或许自己已经到了回忆的年龄，虽然每天都要面对现实生活中各种各样的人和事，但有时却故意反反复复回忆着过去的家乡人、家乡事，品尝着儿时家乡困苦生活的滋味，并且自觉自愿地体会着过去封闭落后环境条件所造成的不便与艰难，努力在记忆深处寻找着各种有关过去家乡的伤痛和美好。这或许是人性使然，尽管出门在外，但总想追根溯源，总想传承和延续家乡的文化、家乡的习俗，总想不断拓展老乡圈子，认识和“链接”更多的老乡。

一直以来，老家和老乡始终在发展、变化、进步着。放眼望去，发现过去的山不再像小时候那样高大陡峭，过去的河不再是那样宽阔清澈，过去的沟也不再让人偏僻害怕，即使碰到陌生人也感到似曾相识，是那样的亲切可爱。不知道是自己长大了还是山河变化了。或许老家本来就应该是传统和现代的混合，使人既想离开又不能自拔，让你既不习惯又想努力变为习惯，左思右想，难舍难分。或许我们找到的过去已经不再是过去，或许我们发现的新鲜其实依旧保持着老样。置身在积极和消极、传统和现代、快节奏和慢生活的老家，总觉得自己的情感变得越来越脆弱敏感，所见所闻更加容易触及灵魂。总感到自己的触角不够多、天线不够长，对家乡的味道变得贪婪，对家乡的变化总想思考，对家乡的一切都感到新奇。

吃水不忘挖井人。虽然离开家乡，但我们总想尽力关心家乡、报答家乡、支持家乡。然而由于能力有限，对老家的贡献与乡亲们的期望相比落差较大，深感自责。多少年来，对家乡有无穷无尽的牵挂，让我割舍不下，看到家乡发展取得的新的巨大成就，以及规划展示出来的无限广阔美好前景，更让人期待满满。我们无论身在何处、能力大小，始终抱有一颗感恩的心，都想为家乡的发展加油鼓劲、献计献策。本以为自己是个出门人，走出家乡离开家乡越久越远越能懂得老乡和家乡的意义，然而最近返乡生活，对于“落叶归根”有了新的更深的认识和体会。以至于现在每天起来，都要迫不及待且不厌其烦地体会着家乡的变化、家乡的发展，以及家乡普遍存在的矛盾、无奈、幸福、快乐。

在外打拼，深感生活的不易、活人的艰难，但我们坚信幸福是奋斗出来的。老家的日子尽管好了许多，环境条件改善了许多，相比过去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要过上更好的生活依然不易。可见，不论是出门在外还是留守老家，要想过上更加美好的生活，都要付出更多的艰辛与更大的努力。

在老家和老乡的圈子里，人们身处共同的生产生活环境，经历了一个长期相互交流交往交融的过程，大家共同创造着、拥有着属于自己的文化。虽然职业不同、年龄不同，但大家有着共同的信仰和坚守、共同的风俗和人情。老乡之间更多体现出的是理解与包容，大家聚在一起始终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我觉得，作为一个出门人，内心深处始终要明白这样一个道理：老家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老乡永远伴随着你成长，在某种程度上，老家和老乡都是无法选择而又难以替代的。尽管相互之间也会产生或大或小的摩擦、矛盾，但打断骨头连着筋，一家人不能说两家话。

这次返乡生活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月，但却是我离开家乡三十六年以来居住时间最长、最接地气的一次。有时觉得，一些想法认识确实是发自内心的所感、所思和所悟，句句真实，却又好像有些唠叨、繁琐，甚至自相矛盾。之所以要把这些想法和认识写出来，只是想记录自己真实的心路历程，同时也想说，不论走到哪里，我将永远爱着老家，想着老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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