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妹的情人节

□侯春燕

幺妹下夜班回到家，已近午夜零时。屋里亮着灯，电视里放着篮球比赛。娘靠在沙发上，打着瞌睡。听到开门声，娘猛地坐直了身。

几年前，幺妹生了一场大病。平日里舍不下鸡舍不下鸭舍不下地的娘，把爹一个人扔在火掌坝，来城里照顾她，一照顾就是3年。

“娘，快去睡。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等我，偏不听。”幺妹换了鞋，把电视关了。

“你不也一样，给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这份工，太累。偏不听。”娘起身往卧室走，刚到门口，又回头，“对了，幺妹，今天是情人节，有人送你玫瑰花。”

“谁会送我花哟？有人送我也不要。”幺妹对情人节不感兴趣，对恋爱无动于衷。

“没见过你这样连玫瑰花都不要的幺妹。自己去看，在饭桌上。”“真的？”幺妹疑惑地走向饭厅。

娘悄悄抿笑，进了卧室。可她还没摁亮屋灯，幺妹已在饭厅嚷了起来：“哪个送的花？”“嘭”的一声，连花带瓶，被扔到了地上。花瓶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其巨大。娘慌忙冲出来，关窗，拉窗帘。可对面楼还是传来骂声：半夜三更闹啥子闹……

“幺妹，咋了？”娘问。“这花是谁送的？我又没惹谁招谁，为什么要送这种花来让我难过？娘，别人送这种花来，你为什么要收下？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幺妹气得直抹泪。

“这花不好吗？你看，鲜艳艳、黄灿灿的，开得多好，多香！”娘拾起花，举到幺妹跟前。“娘！你懂不起吗？这是黄玫瑰。送人黄玫瑰，就是失恋、分手、嫉妒的意思。”幺妹一把夺过玫瑰花，用脚猛踩。

“这，这……”娘嗫嚅着，许久才说，“幺妹，对不起。”幺妹抬起泪眼，疑惑地望着娘。玫瑰花是娘送的。

娘去公园，见满大街都是卖玫瑰花的。一打听，才知道今天是情人节。看着一个个女子手捧玫瑰花的幸福样，娘想，若是幺妹捧着玫瑰花，那笑起来的模样，定比那些女子好看。只要幺妹肯笑，那压在幺妹心里的冰块就会融化。3年了，幺妹还未放下张幺哥。幺妹一天打两份工，累得像条狗，脸上也没个笑容，娘看着心痛。

娘去买玫瑰花。一问，红玫瑰的价格吓得娘连退3步。只有黄玫瑰的价格，娘还能接受，5毛一枝。娘选了66朵黄玫瑰，希望幺妹从今以后都顺顺利利，平安快乐。

“幺妹，我不知道，情人节不能送黄玫瑰。娘这就把花丢了。”娘蹲下身，把幺妹踩烂的花瓣一一归拢，捧起，倒进垃圾筒。

第二天，娘起床时，幺妹已上班去了。窗边的饭桌上，摆放着一束鲜艳的玫瑰花。一抹阳光，正好洒在花上，金灿灿的，满屋的香。花下，有张纸条：娘，是我忘记了——黄玫瑰还代表美好的祝福。希望以后的每个情人节，都能收到娘送的黄玫瑰。有娘的祝福，我一定要快乐幸福。幺妹。

落款的边上，紧贴着一个笑脸表情。

娘看了眼垃圾筒，里面只剩几片零碎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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