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清歌 千年风雅

□胡筱寒

诗咏关雎，雅赞麟趾。前人浅斟低唱悠悠扬扬，余音在历史中飘过两千五百年，虽是物换星移几度春秋，却见闲潭日影千年如旧。于今朝且对月再诵，依旧口齿噙香，恰如醇酿启坛，只教人闻香下马。

诗经是久经锟铻琢磨的良玉，历时越久，越能感知于其中珍贵。诗经二字，自面而来便经得起几番品读。诗是诗谣，以兴起，以情收。朗朗上口的词句不曾因重复而失色——或歌桃花，十里花色灼灼叶色碧；或唱月朗，一地清光皓皓人窈窕。韵律之间，是美色的盛宴，以诗意笔触刻画出人间众生百态。经是经史子集，以最无华的韵律书写最真实的历史——或悲卫女，昔日言笑晏晏一朝空；或叹柏舟，世人不识英才嗤笑尔。诗经，是浪漫主义的诗意吟咏与现实主义的嬉笑怒骂之间的交融，奏响了吟咏千年的风雅曲腔。诗经的美是“一语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淳”，平淡的语句开创了历代文人墨客吟诗作赋的无数意象。《周南》有歌“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为轻软桃瓣渲染上一层少女的娇柔明媚；《陈风》有诗“月出皓兮，佼人僚兮”，为皎皎月华勾勒出三分思者的感怀相思。于是往后，桃有“人面桃花相映红”，月有“江月年年望相似”，藏在诗句里的一点心思为不识人间的“死物”点出温情，于是万物于字里行间，化归有灵。诗经的美也可以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寻常巷陌的百姓唱诉寻常人的历史。摇着木铎的官员走进市坊街巷，悉心聆听除却王侯将相的声音写出的诗句，编作寻常曲音。人道历史多为帝王的家谱，然而诗经却如一方桃源，书写独属普通人的故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采采芣苢，薄言采之”……生活中的细节，情感上的细腻被寥寥数语淋漓尽致的展现。梁启超曰：“现存先秦古籍，真赝杂糅，几乎无一书无问题，其真金美玉，字字可信者，《诗经》其首也。”诗经是那片知秋的叶，展现一个时代的风华。大变革的春秋战国带来了大变革的制度，也带来了相对宽容自由的环境。《卫风》里的妇人可以歌“以尔车来，以我贿迁”；《雅》章里的士大夫在抱怨“夜如期何，夜未央。”；《颂》章“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依旧在歌颂青铜时代的辉煌。一个时代的多元在诗经的语句中，悄然绽放。孔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诗经中的美起源于它的发乎情，凝结于它的止乎礼。它诞生于一个混乱的时代，但即使混乱，人们依旧记得“溯洄从之，道阻且长”。当它的风雅绵延千年时，它的礼乐从容留在儒学中，化作积淀千年的灵魂符号。“温柔敦厚,诗教也”——它是春雨，润物无声。一时清歌，千年风雅。且烹茶一盏，焚香半炉，执一卷与子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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