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俱寒 岁月含香

梁 先

二十四番花信风涵盖八个节气二十四种花，令人稍感意外的是，花信风不是起于象征一年之始的立春，而是万物萧索的小寒。

小寒三侯，首当其冲的就是梅花。在岭南地区，梅花得气候和煦之机，冬至前后就陆续萌发了，到小寒时节，枝头虽犹有寒香可觅，大多数已零落成泥了。

这时候，应节的有早开的山茶。山茶花是中国传统的观赏花卉，赞美它的文字，最广为人知的大约是杨朔的《茶花赋》：不见茶花，你是不容易懂得“春深似海”的妙处的，可见山茶开花之繁、之艳丽。然而，茶花繁复艳丽，因其缀生于枝腋，并不适宜于插瓶观赏。在室内，要想清赏茶花之美，要么取单朵横斜插瓶，要么，摘下数朵置于水钵，赏其沉浮之态、倒影之美。曾于作家苏枕书的随笔《手水钵插花》中看到她写手水钵的插花艺术，一二月配的图就是山茶花。粉白、粉红、大红的山茶花数朵随意铺陈于水面，姿态因水之荡漾而灵动，花色因水之波光而添彩，倒较繁花缀枝更可爱。

据说古人衡量寒冷的标准，是依据冰层的厚薄而定的。在北方，小寒时节虽小雪大雪不停，但冰层尚未积累到最厚，是谓天寒，大寒时冰层之厚已达顶点，是谓地冻。天地俱寒之时，最惬意的事情，莫过于围炉喝茶或小酌了。这时的茶，不是一人独酌的自得其乐，也不是三两知己对谈的清欢，而是溢满人间烟火气的油茶。

油茶发源于瑶、侗等少数民族，以生姜、茶为主原料捶打制成。喝油茶时的热闹自不消说：家人或朋友，团团围坐于矮桌，将滚烫的茶汤逐一浇于盛有炒米、花生、油果、香菜、细盐的碗中，单是这氛围，就已热气腾腾。及至油茶入口，鲜、香、热、辣直抵肺腑，既暖了身，也暖了心。

打油茶的过程，也十分“火热”：热锅下油、爆炒茶叶，渐次加入生姜、花生米……再用油茶捶用力的捶打，直至姜、茶叶、花生米等材料糜烂如泥，倒入开水，烧开，过滤，再次捶打……如此反复数番，热气的蒸腾、生姜的辛辣、捶打的力度，再冻的气温也被打热了。

小寒也宜小酌。对应小寒一侯的梅花，来一小杯立夏时节酿就的青梅酒就好。酒以玻璃小杯盛之，可观温暖的琥珀之色，热水温之，可暖手足之寒，再举盏怀想立夏梅子初黄、草木葳蕤，小寒的寒，似乎也不是那么的难以忍受了。

二十四节气里有“三小三大”，分别是小暑大暑，小雪大雪，小寒大寒，用一个词来概括就是酷暑严寒——都是一年中最难将息的日子。然而万物皆循序渐进，严寒之后，百花消息随风含香而至，美好的事物正以缓慢而坚定的步伐，尾随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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