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从娟
料峭的早春天气,就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老天爷冷酷起来让你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还直喊冷,仁慈起来则送你一个微风和煦、阳光柔软的好天气,让待在屋子里的我,望着窗外那铺天盖地的阳光蠢蠢欲动。春天来了,想去田野看看万物生发的模样,于是早春的山间小路上,就有了两个拎着袋子、手握铲子奔上山野的欢快身影:小奕和我。 春天挖荠菜,是我们两个几年来雷打不动的春之约。
早春的田野,土地已松软,脚踩上去,软绵绵的,传递着大地的暖意。风也不再强劲,有些“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柔和。放眼放去,山间还是一片萧瑟,果树枝条光秃秃的,山路两边的杂草蔓藤缠绕在果园边的篱笆上,没有生命的迹象。苞米的叶子已落尽,只剩光秃秃的秸秆落寞地站在地里。我猜想,这苞米地的主人一定不是个勤快人,“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惊蛰都过了,该把地拾掇拾掇、翻耕保墒、准备播种了啊!听,春风都来催你了。
我是农村长大的娃,看到山间浓密的枯草、厚厚的树叶、堆堆的果枝而无人捡拾,就这样任其烂在地里“化作春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慨。小时候帮妈妈干的最多的家务活就是烧火,一手拉风箱,一手往锅底续草。一大家子人,一院子家禽家畜,做饭、烀猪食、煮饲料,都用大锅,得烧多少草啊!那时候的山里,一到冬天就光秃秃的,连碎草渣渣都被搂得溜光。
“看,忍冬花鼓芽啦!”小奕突然惊喜地喊。还真是呢,娉婷的忍冬花蔓藤舞摆着婀娜的身姿悄悄吐翠,娇俏的黄绿嫩叶惹人怜爱。此时寻春,需慢慢地走,细细地寻,才能捕捉到春的气息。驻足,靠近一棵果树细端,发现看似干巴巴的果枝其实正在悄悄地萌动,上面一个个花蕾鼓胀起来,如少女情窦初开,露出一点点羞红的脸蛋儿,用不多久即将吐蕊。附身,见针尖般星星点点的绿草芽儿,似俏皮的孩童躲在枯草丛里和你捉迷藏。淡淡草色已彰显“遥有近无”的漫漫观感,此景应情应诗。
往田野深处走,愈见融融春色。仿佛是春风亮着嗓门大喊一声,把沉睡了一冬的田野唤醒了。果园边上的堤堰上,一溜儿“婆婆纳”绿意葱茏,开着淡蓝色的小花朵,是早春田野的靓丽一景。菠菜,大蒜,大葱等都“欣欣然张开了眼”,它们打着呵欠,伸着懒腰,抽芽泛绿,接受春风的洗礼。褐绿色的荠菜一棵棵紧贴地面上,与大地亲拥。一铲子挖下去,捏起荠菜粗壮白胖的根儿,抖落泥土——那感觉很是受用。春天才刚刚开始,万物尚在萌芽期。丰子恺在《春》里说:“其实春工不在花枝,而在于草。”古人亦有词云:“杜宇一声春去,树头无数青出。”原来,田野要到春去的时候方才有青山绿野的景象。
与两位挖荠菜的大姨在田野里“美丽邂逅”,她们的篓里的荠菜又肥又大。我眼馋地说,这是在哪挖的?大姨说,满山满岭地跑呗!闲聊中得知,两位大姨挖了荠菜卖的,挖一天能收获十来斤。看着两位大姨黑红的脸庞,轻快的步伐,利落的动作,我羡慕起她们来,是广袤的田野练就了她们健壮的体魄。古有诗云:“万物苏萌山水醒,农家岁首又谋耕。”果园里有农人在剪果枝,“咔嚓咔嚓”奏响了春之序曲。一位大叔在翻地,蹲下来休息的当儿,抓起一把泥土,眯起眼睛细闻泥土的芬芳,黝黑的脸颊泛起笑意。
挖荠菜真不是个轻快活儿,累了,择一背风朝阳的堤堰席地而坐,与大地亲密接触。把荠菜倒在地上,一边聊天一边择菜。大把的阳光铺满了田野,也洒在我们身上。蓝蓝的天空缓缓变换着云朵,不时有鸟儿闪过。蓝天下,阳光里,与好友择菜,聊天,实属人生一大快事!小奕捏起一棵荠菜深情地说:“冬天置于你严寒,你馈人间以美味。”还说今晚就包一顿荠菜饺子尝尝鲜。我们挖的野菜以荠菜为主,还有一些雀脑儿、蛤蟆草、小蒜头等。春天才刚刚苏醒,大地孕育着的都是奶嫩幼小的生命。而我们,已急不可待地向它索取。看着手中一兜春鲜野菜,忽然心生愧疚之感。
“不挖荠菜的春天是没有灵魂的。”这是好友诗人晔子的诗句。我们缺那点荠菜吃吗?我们只是想去看看早春的田野,感受一下春天的气息,舒展一下筋骨,让身体和万物复苏的春天一样,充满盎然的生机与活力。海德格尔说:“人,应诗意地栖居。”被花花绿绿的世界闪得眼花缭乱的时候,就想放慢脚步,走上田野,还内心以宁静,自由。早春的田野蕴藏生机,充满希望,吮吸早春散发的气息,静察果枝的萌动,细观田野的回春,谛听万物复苏的美妙天籁,等待桃红柳绿的春天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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