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底下的故事

牛钟顺

近日听来几个故事,让我感慨良久。

先说第一个。人行道上,祖孙俩正手牵着手散步。突然,一辆自行车直冲过来,爷爷本能地用身体护住孙子,因为没站稳歪倒在地,不能起身,小孙子被这突发事件吓得哇哇大哭。骑自行车的是个男孩,此时也脸色煞白。

经医院检查,爷爷腿部骨折,需住院治疗至少三个月。自行车男孩和爸爸立在病床前,默默无语,一脸愁容。面对不菲的医疗费,家境贫寒的爷儿俩及其家人,只能暗自长吁短叹,在“受害者”面前自是无话可说。得知“撞人者”家庭的真实情况后,爷爷对自行车男孩的爸爸说,一定不要责怪孩子,也怪他自己不小心,没及早预判和防范。“我有退休金和医疗保险,不用你们管了,你们回家吧。回家后给孩子做点好吃的,千万千万别吓着他。”

故事中的爷爷是一位著名的专家教授,一生著述颇丰,其科研课题曾填补两项国家空白。当然,他也是我多年来以心相交的朋友兄长。

第二个故事的主角是我的同学老Z。老Z为人厚道,与之相熟的人有什么事总爱找他帮忙。数十年前的一天,他一在外地工作的学生打来电话,说自己从小的玩伴W考试落榜,希望老Z能帮帮忙。受学生之托,老Z使出浑身解数,一路助学生的朋友实现上学的愿望。

几年后,老Z要购置新房,却因手头趋紧一时拿不出首付款。当年得老Z相助的W如今从事法律工作,得知消息后解囊相助,送来三万元钱。正在畏难发愁的老Z自是心怀感激,收下钱时写了借条交与W收存。然后,老Z在几年的时间里,一次一万元一次两万元,在自己家中和W的办公室,将钱还上。

还钱后,老Z向W索要借条,被告知已遍寻不到。厚道的老Z只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却忘了防人之心不可无,遂将此事丢于脑后。

借取还钱之事发生若干年后,正当盛年的W却中了风,躺在床上失去自主表达的能力。此时,W之妻不知从何处翻到了老Z当年写下的欠条,开始讨要。老Z细说归还之原委,可W之妻根本不听,而是以“条”为凭将老Z告上法庭。因拿不出证据,老Z工资卡里又被“套”走三万元。

第三个故事,当从“户户通”说起。农村的“户户通”路面硬化工程牵动了不少在外游子的心,但凡有乡愁情结并在村里有老屋的,一般都会捐钱。而在村里无房还捐款的人就凤毛麟角了,老L就是其中一员,他捐了一万元钱。

老L高中毕业后就在本村当民办教师,大学毕业又被分配去高校工作,从事某前沿学科的研究与教学。几十年过去,其品行有口皆碑,不仅专业出众,自己也集博士、教授于一身。而且,他刚过而立之年的孩子,也已是某著名高校的教授和省级“杰青”。

最让老L引以为傲的,是他时时挂在嘴上的桃李满天下。一日相聚,有数名博士在场,其中大部分俱是他的弟子。面对此状,我即以“戊戌变法六君子,老L弟子六博士”来调侃。

老L是七尺硬汉,更是性情中人。在他的退休宴会上,面对学生写的“师之大爱,一生铭记”的标牌,竟一时难以自持,珠泪纵横。我知道,这是幸福的泪水。

看人间百态,品人间百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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