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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 ◎王佳

来源:西安晚报 2021-05-01 04:26   https://www.yybnet.net/

把樱子匆匆忙忙送进培优班之后,张春阳一时不知道去哪儿歇脚。休息室里早就人满为患,就连教室外的铁皮椅子上也挤满了人。在教室憋屈了一整节课的男孩子炮弹一样冲出,把教室外的人潮冲得七零八散,犹如被暴雨浇注过的乡村小道。张春阳早就叮嘱樱子,下课时别着急,慢慢来,不要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妈妈会来教室找你。

即使是女孩,樱子也有叛逆的苗头。好多次张春阳在教室外叫她,樱子,樱子,出来。她却没听见似的,直到母亲不耐烦了,她才磨磨蹭蹭地走出教室。这个年龄段的小孩,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他们喜欢新潮时尚,对父母老一套的做派嗤之以鼻,有的甚至敢挑战权威。在休息室里,焦虑的家长们总是就这个话题展开激烈地讨论。话题开始的方式虽然不尽相同,结束时的观点总是惊人的高度的一致——唉,现在的小孩啊——话到这,大家也都沉默了,现在的小孩,都金贵,你能怎么样?当家长,难啊!有人发出了这样一句感叹,大家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声。

这样的场合,张春阳大部分时候是不愿意加入的。她自认是一个少时的学霸。自认,是谦虚的说法。在30年前的小县城,张春阳是别人家的小孩,是每次考试,从未掉出前三的著名小孩。在那个没有扩招的年代,张春阳考上了重点大学,这足以证明学霸的称号绝非浪得虚名。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40岁的张春阳,曾经的学霸张春阳,还不是一样要为自己的博士毕业发愁,为自己的职称发愁,为亲生女儿的学业发愁。

在休息室里,大家也会议论一些与孩子无关的话题,比如各自的职业。在得知张春阳是一名大学老师之后,大多数的人都会由衷地感叹,嚯,你在家教就得啦,干吗这么费时费力费钱。对于这个问题,张春阳无法回答。说得也对,小学的课程,再难也难不过高数难不过通信原理,她怎么就不能在家里教了?可是又似乎真的不能在家里教,至于为什么,张春阳这颗理工科的大脑想不出来,也懒得去想。

所以,在跟风数落了几次当今的教育和孩子的现状之后,张春阳渐渐被休息室里的小圈子排斥了。疏离是难免的,你一个站在教育资源顶端的人,却对教育现状挑毛病,这简直有点黑色幽默的味道,别人觉得你假惺惺也是理所当然。既然双方都无法理解对方,索性远远躲开。

走出培优班的大门,阳光如同瀑布一样扑面而来。五月的古城,太阳带着一丝毒辣。风吹过,道路两旁的垂柳舞姿摇摆,摇曳生辉,像一团团绿色的雾气。被风吹起的还有女孩的裙摆,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张春阳这才发现自己穿了一身不合时宜的深色长袖长裤,这套在校园里习以为常的装束,此刻在市中心显得特立独行。

像是躲避似的,她拐进了最近的商场。她一屁股坐在旁边的高脚椅上,望着外头明晃晃的日头和光鲜夺目的女人。

“您好,女士。”背后,传来了礼节性的问候声。

不用转身张春阳也知道,一定是柜台的导购小姐。搁在以前,她是无心搭理这些絮叨的客套话。她总是说随便看看,然后借故离开,打发那些热情的导购,这岂止是狼狈,简直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欧阳青经常跟她说,你就装作你要买嘛,试试你喜欢的衣服,大不了,在网上代购呗。张春阳却总是做不到。

并不是她不想买,而是,实在太贵。一件大衣,就抵得上全家一个月的开销。既然不打算买,张春阳就不能接受导购小姐的服务,她见不得那些失望的眼神,一看她就心软,像烂塌塌的柿子。

看见张春阳转过身,导购小姐挂着职业性的微笑,殷勤地挨了过来。她大概二十出头,有一张眉清目秀的脸。

“您戴这串项链,真好看。”导购小姐甜甜地说。张春阳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施粉黛的脸看起来气色不足,在那串金灿灿的项链衬托下,竟有珠光宝气的味道。

还真是不错呢。张春阳小心翼翼地取下项链,托在手心细细察看。项链造型非常简洁,坠子是一只蝴蝶,栩栩如生,她能想象到蝴蝶在她的颈间优雅飞舞的样子,那是一种久违的少女般的感觉。

曾经的张春阳也很不喜欢金子,她觉得那种黄灿灿的光芒特别俗气。她还记得母亲去世之前,让她把久未开启的大木箱子打开。在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手绢里,藏着一对耳环和一个戒指。那是母亲压箱底的金饰。记忆里,大概母亲在三十多岁时戴过。当时她十岁左右,已经具备了审美的萌芽,母亲白皙肥胖的无名指套着这个指环,让她想起了故事里那些肥硕的地主婆。母亲只好取下金戒指,藏在木箱里。母亲让张春阳为她最后一次戴上了首饰。把戒指套在母亲手指上的那一瞬间,母亲的眼睛似乎也发出耀眼的光芒。然后让她卸下,示意她,这是留给她的遗产。

大概,女人年纪一大,就格外喜欢雍容华贵的颜色和姿态。没来由地,她也对金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何况,和其他珠宝相比,金子还可以保值啊。导购小姐这样说。

这样一来,张春阳就为自己的购物找到心安的理由。这并不仅是为了自己的打扮,也是为了家庭的投资啊。无须导购小姐多说,张春阳也知道,在一件大衣动辄上千的今天,三百多元一克的金价,实在是太划算了。即使是一条金项链,充其量也就是三四千块钱,只是半个月工资而已嘛!

在以往,张春阳是抗拒冲动消费的。然而今天不太一样,她买的是一件金饰,她不光可以自己戴,还是家中的一份投资。她头一次兴高采烈迫不及待地在pos机上刷了银行卡。

张春阳气喘吁吁冲进培优班时,家长和孩子几乎走光了,只有樱子仍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头瞧着桌子上的什么东西。张春阳想看个仔细,就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谁料樱子听到动静,飞快地把手上的东西藏在桌斗里,抬头瞪了母亲一眼。这下反倒是张春阳不好意思了。她勉强挤出一点微笑,若无其事地说,走吧走吧赶紧回家吧。

卖力蹬着自行车的时候,张春阳一直在回忆那个东西——好像,是一张纸。想到这里张春阳心里咯噔一下。

樱子接触的每一本书、每一部电视,都经过张春阳的严格把关。凡是涉及到男女爱情的,都被纳入禁止之列。在女同学们谈论韩剧时,樱子是插不上话的。隔绝了外界一切干扰后,樱子的学习成绩也总是拔尖的,像一株朴素的小荷。长期以来,张春阳对樱子的教育是颇为自豪的,可是今天樱子的表现,让她对这一切产生了怀疑。

张春阳手忙脚乱地在厨房做着晚饭,一直在思索,樱子手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周敏华在通信公司上班。国内好点的通信公司屈指可数,周敏华在每一个公司都待过,这不是恰巧,是宿命。

不论本科还是硕士抑或是博士,只是公司这艘航母上的一颗螺丝钉。每一年,都有更年轻更优秀的年轻人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行业快速发展,知识不断更迭。年轻,就意味着有更先进的知识,更充沛的体力,可以头脑风暴,可以项目加班,可以派驻海外……而他这样的老员工,除了具备稳健的心态和丰富的经验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别的优点了。

纵使张春阳勤俭持家,纵使周敏华享受过行业繁荣期的红利,他们也离财务自由相差十万八千里。张春阳总是发出像那首歌的感叹,钱,都去哪里了?

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命题。在别的家庭,可能是吃了花了完了,在他们这个小家庭里,钱,总有一个固定的去处。老周家四个孩子,周敏华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他是老小,是唯一念过大学的。于是姐姐哥哥们异口同声,爸妈当年供你读大学多么不容易,你不出钱谁出钱。

周敏华心一横,出就出!

有一次就有二次,有二次就有三次,无论爸妈是平时感冒发烧还是腰酸腿疼,哥哥姐姐们从一开始的偶尔照顾,到因为各种琐事无法照顾,周敏华没辙,只好既出医药费又出护理费,连护工的开支也只好自己承担了。

张春阳没有资格向周敏华撒气。她父亲早逝,由母亲拉扯大。谈恋爱时,母亲患了宫颈癌,手术、放疗、化疗,张春阳束手无策,在医院走廊上放声痛哭。只有周敏华,像一棵大树一样给她遮风挡雨,鞍前马后伺候。

晚上九点,周敏华才拖着疲惫的身躯下班回来。坐在沙发上的张春阳听见开锁声,走进厨房,用微波炉把专门给周敏华留下的晚餐热了热。周敏华在玄关处换了拖鞋,一个红色小纸袋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啥东西?”周敏华砰地打开厨房门。

“什么啥东西?”张春阳懵懵懂懂,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这个!”周敏华举起了手上的金项链。

“嚯,你说这个啊。”张春阳恍然大悟,一定是丈夫误会了,吃醋了。看到丈夫涨红的脸,她只好老老实实交代:“金子啊,我自己买的啊。”

“你自己买的?你没事自己买金子干啥?”周敏华咄咄逼人地追问。

“我高兴,不信,你看我的刷卡记录呗。”眼见一场家庭大战蓄势待发,张春阳拿起手机,翻到银行发来的消费短信提醒,递给周敏华:“喏,你看,这不就是。”

周敏华疑惑地接过手机,他的脸色由猪肝般的红色转为菠菜般的青色再转为大地般的黄色:“3529,花这么多钱,你居然不跟我商量一下?三千多,樱子可以上一学期培优班。你,你,你……”话还没说完,周敏华就推开卧室门,饭都没吃就倒在床上。

张春阳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理解周敏华,又有点不理解周敏华。的确,她没有和周敏华商量就刷了三千多块钱。但不代表她就该灰头土脸一辈子吧。对她这样的不在择偶期的女性而言,在打扮上花太多时间和金钱的确意味着浪费。可是,这是金子哎,是投资哎。她张春阳这么多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伺候公婆养育孩子,给自己买一件首饰又碍着谁了?就只许她艰苦朴素不许她自娱自乐?周敏华不该理解她的心思吗?

想到这些张春阳甚至有些恼怒,老黄牛还要喂点夜草呢。她决定不理会周敏华,也不原谅周敏华对她的抱怨。

她端着牛奶走进樱子的房间,她又看到了樱子鬼鬼祟祟的小动作。她不动声色,把牛奶放在樱子的书桌上,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转身离去。

她打开电脑,继续编写未完成的教案。每天忙忙碌碌,只有在一学期快结束时,才感叹一声,又是一个学期过去了。时光就这样一学期一学期地向前滚动着,蓦然回首,职称也没有,论文也没有,博士学位也没有。大部分的时间,都耗在对孩子的教育和无穷无尽的家务上了。

张春阳从一开始就比别人起步晚,刚工作时,母亲重病,哪有心思考虑什么学术问题。后来,结婚、生子,育儿。周敏华的工作压力比她大得多,起早贪黑,她也不忍心使唤他。家庭的责任只好自己扛。没有人把张春阳从柴米油盐中解救出来,她就永远没时间去研究什么波束赋形信道均衡polar码。

就在张春阳好不容易攒够两篇EI准备在职称战场上大显身手时,学校出台了新的职称评审文件。张春阳这个年龄段的老师,必须具有博士学位,还要发两篇SCI。简直要人老命啦,这两篇EI都是熬出了多少脑细胞才发出来的啊,何况她博士还一直没毕业呢。手握两篇EI的她出师未捷身先死,却没有长使英雄泪满襟。她先是仰天大笑,却又如释重负,这下死心啦,彻底与副高无缘啦。

这一点上,她特别羡慕欧阳青。欧阳青是教广告学的老师,和她同时进校,俩人曾经在单身公寓住隔壁。和张春阳一样,欧阳青也曾为论文焦头烂额狼狈不堪。好在欧阳青有婆婆给她带孩子,虽然小矛盾不断,总归把欧阳青从繁琐冗长的家务中解放出来。前两年,欧阳青紧跟潮流追踪热点,终于中了一个纵向项目。她慷慨解囊,请张春阳在王品牛排大“撮”一顿。可能是精致昂贵的牛排赋予的力量,欧阳青果然“牛”了起来,恰巧在旧职称文件执行的最后一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成功上岸。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现在对于张春阳来说,最重要的是女儿樱子。曾经的学霸张春阳,在与更强劲的学霸竞争未果之后,全部的希望就是樱子,她盼望樱子平安顺遂,甚至能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实现光耀门楣的梦想。张春阳固执地认为,她后半生的失败,不在于平庸的智商,而在于狼狈的命运。

第二天下午没课,张春阳没有去办公室,而是回到了家。家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她走进樱子粉红色的卧室,书桌摆放整洁,看得出,这是一个具有良好学习和生活习惯的女孩。

张春阳欣慰地笑了,自己带孩子虽然辛苦,但是值得的。老人宠溺出来的孩子,往往有各种各样的毛病,自私,懒惰,自理能力差。她向来对樱子要求严格,但又不乏温柔,从樱子的学习成绩和班级表现来看,这种教育还是很成功的。

只是,樱子偷偷塞进抽屉的东西,始终让她寝食难安。

她坐在书桌前,轻轻地拉开书桌抽屉,把抽屉里的书本、作业、钢笔一样一样掏出来,一页一页地翻开,都是樱子的学习用品,并没有什么异常。她把手伸进桌肚深处继续摸索,触及到一个光滑的东西,那是一张大约A4纸尺寸的照片。照片是黑色的背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带着黑色帽子,左手压着帽檐,右手握成拳头。

早恋了!张春阳的心跌入了冰窖。

这个小伙子是谁?她迅速拿出手机,对着照片按下快门,然后凭借记忆,按照原来的摆放顺序一个一个放回原位。

这是谁呢?印象里,樱子班上根本没有这个人啊。

在学校附近的红红川菜馆,张春阳和欧阳青坐在她们的老地方,一个靠窗的角落。许久没见欧阳青,张春阳有些惊讶。自从越过职称的藩篱,欧阳青好像重返青春,她画了淡妆,染黑了头发,烫了大波浪,穿着浅蓝色的真丝大摆裙,还真是有点知性优雅的味道。

甫一坐定,欧阳青就把手放在离脸不远的地方扇着风,一边抱怨道,这个小饭店,还是原来那个老空调,一点制冷效果都没有。

张春阳的视线落在欧阳青的真丝裙上,在五月阳光的映衬下,连衣裙显示出高贵雍容又低调的光芒。

欧阳青察觉到她的视线,说,我这裙子是在淘宝买的,不贵,就是不好打理。

张春阳何尝不想买一条真丝裙,和商场四位数的价格相比,网上的价格非常良心。可是正如欧阳青所说,真丝的问题就是不好打理,得天天熨。张春阳哪有这个时间,她要备课编教材参加各种教学竞赛和评估,还得写论文申请项目,就算不评职称,也是要年终考核的啊。

张春阳絮絮叨叨地和欧阳青闲聊,欧阳青却注意到她脖子上戴着的那条金项链。她托起链子仔细端详,末了点评道,不错,成色足,做工精细,款式简洁,不过,春阳,你怎么不买一个玉坠呢,咱们都四十多岁了,玉,才符合我们的年龄和身份啊。说着,她小心翼翼地从领口掏出了自己的吊坠,那是一只小小的平安扣,清亮似水,冰清玉莹,和张春阳往日见过的玉大不相同。

欧阳青说道,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只有玉,才能显出我们中年女性洗净铅华的成熟魅力嘛。

张春阳脱口而出,平时我见的玉都是白色或者绿色,你这个怎么是透明的?

欧阳青解释道,这是玉的一种,就是翡翠,我这只是冰种,顾名思义,是像冰一样剔透。

张春阳不由得问道,欧阳,你这个玉扣,多少钱买的?

欧阳青拧开自带的虎牌保温杯,抿了一口,眼睛瞄向窗外,似乎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而后又轻轻一笑,神神秘秘地说,老朋友,你可要替我保密,黄金有价玉无价,我这个玉,五位数呢。

张春阳简直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老朋友的消费水准已经达到这样的高度,这让她更加无地自容。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惊奇,欧阳青略微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是没办法,不置办点好行头,自己都觉得低人一等,这不,咬牙切齿买了个玉坠,其实我真是不想戴,总是惴惴不安,外人靠近点都胆战心惊,生怕被抢被拽,唉,戴着这个玉坠子,就是自己给自己徒增烦恼,找事呢。她苦笑着说。

又寒暄几句之后,张春阳才托盘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她把手机递给欧阳青,喏,就是这个男孩。

欧阳青接过手机,哎,春阳,这个小伙子,挺帅的,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好像,好像在哪里见过。

说话间,欧阳青把图片传到了自己的手机里。她在网上搜索片刻,把链接发给了张春阳,你看,就是这个人。

张春阳狐疑地滑动手指,网络上的介绍非常详细,著名选秀嘻哈歌手张玉成。嗬,樱子追星了。张春阳总算松了一口气。

然而随着她的手往上滑动,一行黑色小字映入她的眼帘,那是歌手的自我介绍——初中辍学后,我在家无所事事,是音乐让我得到了救赎……旁边的视频里,这名歌手驼着背弯着腿,在震耳欲聋的背景音乐中念着听不清楚的语言。

什么东西,樱子怎么能喜欢这种乱七八糟的玩意!张春阳回想起樱子着迷的模样,内心的焦虑如丝络般将她包裹。

趁给樱子端牛奶时,张春阳若无其事地和樱子聊起了学习,一开始的话题是和谐的,樱子还给她讲述了最近校园发生的趣事。瞅准时机,张春阳说,樱子啊,学习,一定要专心,有一些不该关注的东西,你就不要关注,比如说那个唱歌的,叫做什么张玉成,初中辍学,妈妈觉得,他不是一个优质偶像啊。

樱子的脸,由晴转阴,她像不认识似的看着眼前这位母亲。时间仿佛停滞了。她腾地站起来,妈,你竟然翻我的抽屉!

张春阳连忙安抚女儿的情绪。她把右手轻轻地拍在女儿的肩上,柔声说,宝贝,宝贝,妈妈是无意中打开的。

樱子的脸涨得通红,不管怎么样,妈,那是我的个人隐私!

张春阳没想到女儿会把翻抽屉这个行为上升到个人隐私的高度,在她的心里,樱子还是以前那个缠着她讲故事请求她擦屁股的小姑娘。樱子的鼻头变成了红色,说话也瓮声瓮气,我就是喜欢张玉成,他酷,我们班女孩都喜欢他,那就是我想要的生活,自由自在,而不是每天做题,上什么破培优班!

可是樱子,妈是真怕他教坏你啊。

我烦透了,我不想穿着老土的运动服,不想只看动画片纪录片,你根本不懂。樱子用红肿的眼睛瞄了瞄母亲,比如你这条金项链,特别土,特别俗,现在谁还带这么low的玩意,我们班女孩,都喜欢什么施华洛世奇,什么潘多拉,那才叫潮,那才叫有设计感。

张春阳惊呆了,她不知道如何回应樱子的诘难。她恍恍惚惚地走回客厅,突然意识到,原来在她面前的那个乖巧聪明的樱子,只是伪装,真实的樱子是那么的陌生。女儿长大了,像风筝一样向往远方,想要挣脱她的约束,而她的慈母心,就像风筝线一样脆弱得不堪一击。她坐在沙发上,吸顶灯无力地发出迟钝的白光。她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她的心因为疼痛而麻木。她悲哀地想,也许,她的这条金子,也会如母亲那条一样,再也没有佩戴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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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金子 ◎王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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