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的缘

作家陈建功的短篇小说《丹凤眼》，有幸又在县城图书馆的经典回顾栏目的书架上再次翻阅读到。这篇小说是我这大半生中读到最心仪、经典的一篇小说，正是这篇经典的文学作品，给予了我生命中的情缘，也让我从此改变了人生。

最初读到这篇作品的时候是1981年的秋天，在友人购买的全国获奖短篇小说集中读到的。这篇作品我翻来复去读了几遍，被小说那灰谐、幽默、生动、形象的语言和故事所吸引，不信你就去看看这篇小说：“都说北京的女人比男的多，可京西的小伙子就是搞不到对象。怎么，他们都没有个模样儿，歪瓜裂枣似的？要不就是不争气……他们是井下挖煤的，是矿工。这就糟啦，姑娘们一听说是干这一行的，十有八九皱眉头，哪怕前面站的是十全十美的小伙子，回答也两个字：不成！”这种看似闲扯的叙事风格很吸引我的眼球，给人耳目一新之感。

《丹凤眼》看上去是讲述京西煤矿釆煤工辛小亮的爱情故事，也正是我们那个年代所向往的爱情生活，在人们感情被禁锢而得不到释放的那个年代，人们是多么需要这样一种生活方式去引领，而此时的《丹凤眼》所表现的，正是我们那一代年轻人所渴望的爱情。小说所表现的，不仅仅是人们渴望的爱情生活，作品本生所蕴藏的也是一个社会时代进步的信息。它昭示着旧的“门当户对”的传统观念和禁锢将被打破，新的一种人人平等的新型恋爱生活方式，正向人们悄然走来，也正是这种新的生活信息改变了我的人生坐标。

在未读到《丹凤眼》这篇小说之前，我也是一国营煤矿的一临时工。上班没多久，就迷上了矿里一位叫小丽的姑娘。她，不仅长相甜美，还是一个端“铁饭碗”的正式工。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里，家里有一个拿工资、端“铁饭碗”的人，都是令人十分羡慕的，更别说一个漂亮的姑娘。凭我那时候的条件，想追求上她成为我的女朋友——也只能是白日做梦！

故事中的辛小亮，看起来是有些玩世不恭的样子，也是我们那时候的真实写照，更是我自己的真实缩影。下班后，总感到生活枯燥无味，无所事事的我和一帮哥们在矿区内东游西逛，说话做事总是吊儿郎当，喜欢给那些不随我们心愿的人取外号，其中就有我暗恋的小丽。因为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我给她取了一个“傲慢公主”的雅号。她知道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加不可一世。在她心目中，我就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转念一想，我为何不学一学小说《丹凤眼》故事中的辛小亮？改变一下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然后，再想办法让她看到这篇小说，并让她从中受到启发，她也许会改变对我的看法。

每天从井下矿工处收回来的矿灯，都要提在充电房后面的水池将其清洗干净后，再放回充电架上充电。充电房上班有两个人，一个是年岁大一点的王姨，像洗矿灯这种事她都不会去干，只有轮到年轻人小丽去。

通向后面的水池要经过一条窄窄的通道。拐弯处，有一个石墩。下班前，我就抱着在朋友处借来的那本短篇小说集，坐在石墩上装模作样地看起书来。我一边看书，一边听着巷道里的动静。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一听那脚步声就知道是小丽。我把头埋得更低，手中的书也举得更高。小丽提着十多个矿灯从拐弯处冲了过来，此时的我把书一横，正好扫在那脏兮兮的矿灯上，并顺势将书掉在地面，小丽的脚正好踏在那本书上。看着她脚下踩着的书，我故着受惊地吼道：“你没长眼睛呀，这里坐着一个大活人你都没看见？！”小丽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喝吓得不知所措，好大一会才缓过神来：“你傻呀，明明知道这地方窄逼，你还坐在这地方假模假样地看书，你是不是一个有文化的人，难道我还不晓得？”我听后，装出更加恼怒的样子：“我是不是文化人关你什么事？反正这书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朋友那里借来的，朋友一再叮嘱我要爱护好他的书，现在可好，让你这么一踩我还怎么还人家？”

“不就是一本书吗？大不了我赔你一本就是。”

“赔，你赔得起吗？你知道这是一本什么书？”

“什么书？未必是一本天书？”

“这是一本获奖小说集，你认为那么好买？我朋友托朋友的朋友才买到的。”此时的小丽听后呆傻地立在那里，似乎被我的阵势给镇住了：“我不管那么多，你把这本书想办法给我擦干净就行，大不了今天算我倒霉，帮你把矿灯洗了。”说完，我便抢下她手中的矿灯朝水池走去。我蹲在水池的石阶上，一边清洗矿灯，一边朝巷子里看去。小丽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弯下她那高傲的腰，捡起那本如花脸般的书在手中拍了拍，然后摸出白花花的手帕在书上揩了起来。下班时，小丽把书送到我的宿舍，我推说那书没擦干净，让她拿回去再擦一遍。小丽无奈，只好嘟着嘴把那本书拿回了家。

第二天上早班时，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也少了平时那吆五喝六的怪叫声，也不像以往那样冲上前叫“傲慢公主”快点发矿灯了，只是按规矩排在队伍当中待领矿灯，不时还朝矿灯房里瞄上一眼。小丽在充电房里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也不时向窗外的我瞟一眼，而我不敢正视她的目光。待到我领矿灯时，不是像那些工友的矿灯放在外面的窗台上，而是搁在了里面我够不着拿的工作台，小丽还用轻蔑的口吻向我轻轻地“哼”了一声，然后，又转身取其他工友的矿灯去了。我只好把乞求的眼光投向王姨，王姨把矿灯递在我手上，神秘地微笑一下。

一连几天不见小丽在充电房上班的身影，我的心也像七上八下的吊桶悬了起来，每天上班都要朝矿灯房张望，可就是不见小丽的身影，又不好意思去问王姨，更别说在哥们面前探问。如果哥们知道，说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岂不是丢大脸了。这样难熬的日子过了几天，小丽终于出现了，不是在矿灯房，而是在饭堂后面的小树林里。那天下班时，我收到了小丽托王姨转给我的纸条。天黑时，我钻进了小树林，小丽早已在那等候，见面的第一句话就对我说：“《丹凤眼》这篇小说太好看了，我还从未看过这么有趣的小说。”她一边说，一边还走上来揪住我的耳朵：“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故意设的圈套让我看的《丹凤眼》这篇小说？”而此时的我却无言以对，只是向她坏坏地傻笑。

小丽从女朋友变成我的妻子，也是受《丹凤眼》这篇小说的影响，最终才走到一起的。通过这件事，使我深深地意识到：一篇好的文学作品，它不仅能给人带来知识和力量，还能影响你的一生，带给你意想不到的收获。同时，还能改变你的命运，更能激励你去追求幸福、完成自己的梦想。从此，我便迷上了阅读，并与书为缘，从书中吸取营养，用知识和智慧改变自己的人生。随着我知识的积累和阅历的丰富，最终还走上了写作这条道路。□文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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