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立广
归期临近了,但野外科考工作更加紧张,赵博士和我每天都要兵分两路,采回来的样品都沉甸甸的。好在长城站的弟兄们不分分内分外,只要招呼一声,没说的。由于大厨病后体虚需要静养,大家轮流做饭,这肚子便少了些着落,爬起山来腿肚子直发软。再加上天难得一日晴,一天到晚风风雨雨、雪雪雾雾,那观景的雅兴、逗乐的笑声似乎都渐渐消失了。
南极的冬天已经来临,智利伊拉奇站已全部撤离,乌拉圭、俄罗斯、阿根廷等友邻站的度夏队员也都在前几天撤离了,乔治王岛似乎一下子冷清下来。天亮得越来越迟,夜来得越来越早,到了6月22日夏至时,这里就差不多是极夜了。
尽管热热闹闹的场面过去了,晚饭后我还是去探望了一下长城站的大鸟,算是告别吧。
大鸟一家和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在我们到达长城站的第二天建立起来的。那天,发电组的小黄去检查储油罐时意外地发现了一只孵蛋的大鸟,还未等到接近它,那大鸟已怒发冲冠,张开全身羽毛,翅间距可达2米,体重估计在4.5千克以上。除了愤怒的鸣叫以外,它的防身之术是吐唾沫,喷出的距离可达半米,唾沫是白色红色各占一半,很像企鹅的粪便,估计是胃中尚未消化的食物。以这一防身术对付我们这样的科考人是绰绰有余的。因为我们就是拍拍照而已,丝毫没有进攻的意思。
大鸟是纯白色的,远看像一只白天鹅,近看就不同了,它的鼻腔像两根黄色的管道,鼻孔粗圆,啄部尖锐呈倒钩状,可能是反击用的武器。一开始,这只大鸟是相当威严而凶悍的,奇怪的是它的身子底下只有一枚蛋,而不像企鹅和贼鸥们那样有两枚。也许这正是这类大鸟特别罕见的原因。过了很久后,我才从一本文献中得知这大鸟便是南极海燕中个体最大的种群,学名是北部巨海燕。大自然为它们设计了只下一枚蛋是合理的,否则小海鸟们就要遭殃了。
这只巨海燕离群而居,将安乐窝建在一处突起岩丘的平台上,岩石离海岸不到100米,高出海平面约15米,这是海豹们可望而不可即的处所,也远离贼鸥的家园。贼鸥们喜欢在山头荒坡的苔藓、发草茂盛区垒窝;南极鸽们把窝藏在悬崖峭壁的石穴中,很难被人发现;风暴海燕则在平坦开阔的苔原筑巢。它们各得其所,楚河汉界、泾渭分明。这种势力范围的划分不知是否经历过春秋战国般的无数场血战,但是,巨海燕的宝座确实有王者之气。这块岩面的西、北两侧岩石耸立,犹如一座屏风挡住了岛上盛行的西风和北风,平台东侧临海,视野开阔。据文献记载,巨海燕的巢穴年复一年地被重复使用,它们可能在周游世界5年以后,在夏天到来时,回到自己的家园休养生息。
(作者系中科大极地环境研究室主任、教授、博导,著名生态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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