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刀
对于一个靠从土里刨食的农村家庭,杂草往往是粮食产量的最大障碍之一,欲除之而后快早就成为农耕文化的重要内涵。然而,杜怀超笔下的杂草却显得格外厚重,许多时候还上升到生命的高度。一部关于杂草的随笔,居然写得如此荡气回肠,着实令人倍感震撼。在《苍耳:消失或重现》一书中,既有《诗经》的大量原句,也对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多有引用,更主要的是,他还从文学和生活等多种角度对许多野草名称由来作出了令人信服的推测。
草既是人类生命之源,也是生命的终点。所谓源头,是因为人类今天的各类食物,归根结底来源于那些原本毫不起眼的杂草。今天摆在人们餐桌上的丰富粮食,无一不是长期对杂草改良并批量种植的结果。即便是那些表面看与杂草扯不上关系的肉制品,食物链的最终源头同样是草。所谓终点,是因为“繁华落尽,我们终将抵达野草的身边与高度”,没有人能够例外。北宋诗人黄庭坚在《清明》一诗中就曾有过精辟的表述,“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蒿共一丘”。化肉身为杂草,这是人类的真正宿命所在。
草在人类发展过程中,始终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草可以通过科学“驯化”等方式,为人类提供源源不断的食物,供养越来越多的生命。世上原本无所谓杂草无所谓粮食和蔬菜,只是人类按照自己的生存需要,对野草持续进行了改造,这才有了远近亲疏。事实上,杜怀超笔下的那些杂草,绝大多数都可以食用,饥饿年代还曾拯救过无数家庭空空如也的皮囊。
许多草也是药。“人类的每一种疾病都可以在杂草的身上找到治疗的药方”。也因此,“天地人草等,完全可以看作一个结合紧密的生态系统,人的肉身早就在杂草的重重包围之中”。
尽管杂草既可以成为人类的粮食,也可以化身为医治肉身的良药,但人类数万年的历史发展轨迹却指向了这样一个结论,即人类可能是这个星球上最健忘的物种,说得不好听点是“忘恩负义”。一旦人类实现对少数杂草的粮食化改造,其他杂草便显得不再重要,于是,人类对杂草开始厌烦直至深恶痛绝,对绿地开始疯狂侵占并肆意破坏,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钢筋水泥森林。
有一点或可肯定,人类引以为傲的科学技术再如何先进,也改变不了这样的本质,即人类不可能独立于世界,就像没有哪一种动植物可以独立于世界一样。2015年,美国知名记者、优秀科普作家,《纽约客》环境观察员和评论员伊丽莎白·科尔伯特推出《大灭绝时代:一部反常的自然史》一书,提出了一个重要预言,那就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星球正在经历新一轮“大灭绝”。据估计,全部筑礁珊瑚虫物种的三分之一、全部淡水软体动物物种的三分之一、鲨鱼和鳐鱼的三分之一、全部淡水软体动物物种的三分之一、全部爬行动物物种的五分之一,以及全部鸟类的六分之五,都在走向各自的灭亡。而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公布的2011年《濒危物种红色名录》显示,在生存状况已知的59508种生物之中,有19265种濒临灭绝,占总数的32.4%。物种灭绝原因众多,但人类对大自然的贪婪透支“功不可没”。
在这一点上,杜怀超以换位思考方式为读者开启新视角。他不仅亲近身边的那些草,还站在草的角度重新审视着人类主导的这个世界。假若这是个由杂草主导秩序的世界,今天人类与杂草的地位实现对调,人类存在的最大价值,不过被杂草用作口粮或者医治杂草疾病的药材时,人类又将作何感想?杜怀超这样的设想,当然不只是信意为之,而只是为了阐述一个道理,即尊重杂草,就是尊重人类自己。
印第安人说,你对自然破坏多少,自然就会加倍地返还给你。道理并不高深,人类并非全然不知,但人类如何让贪婪的脚步慢下来,如何控制欲望确保杂草的应有生存空间,这是摆在当前人类社会面前的重要课题。
新闻推荐
新华社华盛顿电(记者郑启航江宇娟)美国总统特朗普28日晚在国会发表上任后的首次演讲,呼吁国会支持万亿美元基建计划。特朗普呼吁国会通过立法,吸引公共和私人投资,为美国基础设施建设投资1万亿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