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废墟中聆听音乐

一位70岁的老人,穿着短袜拖鞋,拿着烟斗坐在床边,身旁是一台老旧的留声机,而他的卧室,都快成废墟了。这就是战火中的阿勒颇。

叙利亚危机爆发已有6年,这张照片,依然让数万公里之外的许多陌生人心绪难平。成千上万人看到并分享了这张照片,大家都很好奇:“有人和这位老人说过话吗?他的故事是什么?”

这就说来话长了。

老人名为默罕默德·毛希丁·阿尼斯,他本来过着体面的生活,当摄影师约瑟夫·艾德近日找到他时,却发现他已经一贫如洗了。

艾德说:“他以前是有钱人,会说五种语言,学过医学,去过意大利,自己还有一家口红公司。”

一年前,艾德的雇主法新社派了一组人马去阿勒颇采访阿尼斯。那时,阿尼斯所在的街区已被反对派武装分子长期占领。他的两个妻子和八个孩子都离开了阿勒颇,但是他选择留下来。这个时不时会有炸弹掉落的地方,也是阿尼斯先祖的埋葬之地。

2016年1月,阿尼斯向来访者展示了自己收藏的美国古董车,数量已经大不如前。他告诉法新社:“当一辆车被掀翻了壳,就感觉是我自己或我的家人被击中了。”

2016年年底,叙利亚政府军宣布收复阿勒颇。今年3月,法新社派出艾德和一名记者,想看看阿尼斯怎么样了。

艾德回忆,在当地人一次又一次的指路后,他们最终来到了那栋建了快90年的两层小楼。

“在一堆碎石中,我们看到他的车都被毁得不成样子,房子也快垮了,我们敲了敲那扇巨大的绿色大门。”他们本来以为这次采访没戏了,毕竟这房子看上去根本没法住人。但是,阿尼斯居然应了门。

第二天,他给记者们泡了茶,还带着他们看了他所有被损坏的宝贝。

“我们参观了他所有的古董和藏品,”艾德回忆,“阿尼斯说:‘没有什么能阻止我重新生活。我生在这里,也要死在这里。’”

阿尼斯的卧室里碎石遍布,空气中满是废墟和尘土的味道。他坐在床边,告诉艾德他喜欢古典音乐。而艾德却怀疑,他的留声机已经不能出声。

阿尼斯想要证明给艾德看。他拿起用胶布粘好的烟斗,打开留声机——音乐声响了起来。在这间没了窗户、没了门、墙也快塌了的屋子里,艾德按下了快门。

之后,他向阿尼斯告别,去往别处继续拍照片。但阿尼斯的照片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想到阿尼斯时,他感到很悲伤:“我觉得人们厌倦了暴力和战争。如果他们打开电视看到任何关于杀戮的新闻,会扭过头去。这张照片不一样。它传达出一种希望。就像在说,好吧,什么都毁灭了。现在,就让音乐声响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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