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亚的“女儿国”

身着民族服饰的乌莫加村妇女

在肯尼亚山脉与沙漠的交界处，有一个名叫桑布鲁的古老父系部落，500多年来，权力一直牢牢掌握在男人手里。然而，从1990年起，那里出现了一个全由女性和孩子组成的小小“女儿国”：乌莫加村。这些女人为何要自建村子，在这个被男权制度严格控制的非洲部落里自成一派？

走投无路的女人们

桑布鲁和周边其他部落有着相近的语言和文化，通常每5~10个家庭聚居在一起，过着半耕半牧的生活。在这些部落里，父系制度根深蒂固，商议大事时，男人们围成一圈高谈阔论，女人们坐在圈外安静旁听，偶尔被允许发表意见。

乌莫加，在斯瓦希里语中意为“独一无二”。乌莫加村的创始人丽贝卡·罗勒索丽是个高大健壮的女人。这个只有妇孺的村庄，最初的15名居民都来自桑布鲁，是英国驻当地士兵性侵事件的受害者。33岁的萨米·卡尼亚告诉英国《卫报》，女性一旦被强奸就成了“不干净的人”，在父系文化里，性侵、家庭暴力、包办婚姻，相当常见，这使得乌莫加逐渐变成了受害妇女的庇护所。

38岁的简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她腿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那是她被侵犯时留下的，当时她正在给夫家放羊、拾柴。事后，她不敢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任何人，谎称这伤是因为生病。她患上了抑郁症，婆家给她吃了些药，但毫无起色。当她终于忍不住向丈夫坦白时，得到的回应是一顿毒打。塞塔有同样的遭遇。她听村里人谈起乌莫加，就来到了这里。乌莫加的人给她水喝，还给了她一只羊，让她感受到安全和温暖。她不知道自己的年龄，因为她毫无文化。

包办婚姻是促使乌莫加发展壮大的另一个重要原因。1998年，年仅11岁的梅姆希加入了乌莫加。那年，父亲把她卖给一个57岁的男人，以换取几头牛，婚后第一天她就逃走了。朱迪雅也是童婚受害者，她是13岁那年从家里逃出来的。“现在，我每天醒来都会给自己一个微笑，因为在这里我得到了关爱和支持，再也不用担心被卖给谁了。”朱迪雅说。

生活简朴但满足

在乌莫加，妇女们的生活十分简朴。所有事情都由她们自己完成，包括曾经由男人承担的工作。她们把木头、牛粪和草料混合在一起，建造遮风挡雨的住所。一张睡垫、一只火炉和一袋豆子往往就是一个女人的全部家当。尽管如此，她们仍对如今的生活感到满足。

除了传统的放牧等工作，乌莫加的收入主要来源于旅游业。她们在离村庄一公里处经营着一座露营地，接待来打猎的旅游团。很多游客经过村庄，会顺便来小有名气的乌莫加看看。村民们会向游客收取少许门票，并兜售她们制作的手工艺品。

“在这里，我学会了做过去不被允许做的事。我能自己挣钱，当游客买下我做的珠串时，我很有成就感。”纳格斯说。

洛图克是少数被允许进入乌莫加的男人之一。他白天过来为村子放羊，日落之前离开，每天如此。他说：“在这里，女人们照顾孩子、拾柴、做饭，男人照看牲畜。”

目前，乌莫加有47名妇女和200个儿童，其中已有她们的孙辈。一名年轻妇女笑称，村里不允许男人常驻，但她们需要孩子。另一名妇女表示，她来到乌莫加后生了好几个孩子，因为在她们的文化里，未婚生子是不太好，但膝下无子更糟。“没有孩子，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从家庭暴力中逃出来的简坦言，她毫无再婚打算，希望一直待在乌莫加挣钱，供子女读书。“我希望我的孩子拥有婚姻自由，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与谁共度一生。”

通过旅游业赚了些钱的乌莫加，建起了一座学校，不仅培养自己村里的孩子，还从其他村子招生。她们深信，教育是唯一的出路。

女性村庄接连出现

继乌莫加后，女性村庄在桑布鲁周边接连出现。它们成立的目的和职能不尽相同，但有一点共通：把女性从压迫中解放出来，让她们拥有和男人同等的话语权。

2015年7月26日，当时的美国总统奥巴马在肯尼亚的一次演讲中谈道：“世界范围内，女孩们绝不应遭受割礼这种非人折磨，文明社会也绝不能容忍儿童包办婚姻的存在。这些陋习或许延续了很多个世纪，但21世纪绝无容身之地。”事实上，割礼已被肯尼亚法律明文禁止，但在很多地方仍然延续。此外，据BBC报道，肯尼亚2014年通过了“一夫多妻”法案，允许男人不经妻子同意迎娶多个女人。

习惯了发号施令的男人自然把乌莫加视为眼中钉。罗勒索丽说，桑布鲁部落中的女人毫无地位可言，被视为男人的所有物，丈夫对妻子拥有生杀大权。当她提出要为女性建立一个避难所时，男人们把她打了一顿。乌莫加成立后，男人们更是大为光火，扬言要杀了她们。在她们刚开始做生意时，一些男人会来抢劫。

一位男性气呼呼地说他恨透了乌莫加，家里应该由男人说了算，女人就得听男人的话。过去他和妻子吵架，妻子跑回娘家后，每次她父母都会把她送回来，让他们用“传统方式”解决。如今她跑进乌莫加，再也不回来了。他可以再娶一个老婆，但他“一点儿都不开心”。

另一位男性表示，他受过教育，但认为在肯尼亚废除割礼不现实；这一传统迟早会彻底消失，只是还需要很久。他的母亲和姐妹都接受了割礼，不过他不打算让自己的女儿经历这种“酷刑”。

罗勒索丽说，希拉里·克林顿也来过乌莫加，她要像希拉里一样，成为“越来越坚强的人”。（文/胡文莉 图/东方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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