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指”

我重新审视这不知名的植物，为生命的奇异而感动。在我看来，黄金虽贵重，其颜色偏暗，珠宝翠钻、玉石玛瑙的光亮夺人眼目，虽璀璨却没有生命力的光亮。

一日，妻捧回一小盆盆栽植物来。比拳头略大的泥盆，里面照例装满了土，土上浮着几条非草非木、不枝不叶的翠绿，也不知该叫它什么。家里的窗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盆，妻给它挤出个位置，算是多了个品种。

由于养成了熬夜的习惯，早晨总是赖在床上不想起来，家里的花便总被窗帘遮住。而侍弄花草我不在行，浇水、施肥、分株、换土的事，便全由妻子包了下来。

那天早晨，妻子把我叫醒，说：“快来看，开花了。”我睡眼惺忪的起来，心里着实不情愿。可凑前一看，眼晴顿时一亮，睡意全消。没想到竟是那一小盆不知名的植物，几条青绿已涌成满满一盆，一盏黄色的小花，从绿丛中探出来，那么惹眼。

我重新审视这不知名的植物，为生命的奇异而感动。在我看来，黄金虽贵重，其颜色偏暗，珠宝翠钻、玉石玛瑙的光亮夺人眼目，虽璀璨却没有生命力的光亮。而那一抹嫩绿，却无法用言语形容，生命的色泽，在乎其中透出的生机，让人神清气爽。或许，珠光宝气带给人的是沉重，只会引来贪婪；而植物给人以清新、愉悦，吐出的氧气既养育了人的生命，又给人以心灵的抚慰。对这盆小花，我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那朵黄色的小花像假花。细密的花瓣细细长长、单薄且纤秀，一轮花瓣的边缘都是齐平的，像剪过一样。让人感到奇异的是，那朵花能变颜色，初开时呈明黄色，有光亮时绽开，夕阳隐没后花瓣则聚拢。几度开合之后，花瓣不再伸展，由明黄变成赤红，随后变得焦黑，像被火烧过一样。这盆不知名的植物开了三朵小花，花朵萌生时，从绿条中钻出一叶瓜籽大的片片，像绿豆荚，里面含着一枚弱小的圆粒，随后从中绽出稍稍见大的黄色苞蕾来。

妻曾告诉我这盆小花叫“佛手”。当我翻开一本《家庭花谱》，发现“佛手”的名下竟是这样写的：佛手为常绿小乔木或灌木，老枝灰绿，嫩枝微带紫红，有短硬刺； 叶互生、草质，先端钝圆，有透明油点。想来想去，这植物无枝无叶，非草非木的，大抵可归入仙人掌类吧，虽然我手头这本花谱并没有它的名号。仙人掌、仙人棒、仙人山，因其生长在热带、亚热带的沙漠，由于极度矮小，返稀柑物茎变得肉质多浆，叶子变成了针刺，以减少水分蒸腾； 而茎，却有着叶子制造养分的作用。在仙人掌科的植物中，还有昙花、令箭荷花和蟹爪兰，大抵是有茎叶之分的。可这盆植物，看来是只有茎却没有刺。我想，它该是介于这两类植物中的另一种，于是，我便将它命名为“仙人指”。

植物的名称非佛即仙，大抵是有“神性”的。在“仙人掌之国”墨西哥，据说游览者口渴时，可挖食仙人掌柔嫩多汁的茎肉以解饥渴，所以，仙人掌被誉为“沙漠中的甘泉”。看来，这世上的植物大都是能吃的。我想到家里这盆被命名的“仙人指”，大概也能吃。不过，念头转到这里，我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光。这么美的植物，我竟然想吃它，实在是一种伤仙害美的愚昧。

周涛的文章里写了“吃昙花”，说昙花汤的味道很鲜美，但一想到是柔美的花儿，却颇有感慨。假如我真的去吃“仙人指”，一个嚼“手指”的人，岂不成了“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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