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击WTO? 美欧日等多方博弈或将改变多边贸易体系

美东时间7月25日,美国华盛顿白宫玫瑰园的一场联合记者会,瞬间触碰到现行基于世贸组织(WTO)框架下的多边贸易体系的敏感神经。从欧盟官网公布的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与美国总统特朗普会晤的联合声明来看,双方将致力于建立一个零关税、零壁垒、非汽车工业产品零补贴的自贸区……

4个多月前特朗普挑起贸易战,全世界都成了美国的“敌人”。正当贸易战进入2.0阶段时,美欧却突然休战,转而谋求重塑双边贸易规则。在欧日、欧加已签订自贸协定,欧澳新、美加墨正就此谈判的背景下,一个欧洲、北美、东亚三大贸易圈彼此关联的新的贸易体系显露雏形,大有抛开WTO之势。

本报记者赵恩霆

欧盟日本的“自我救赎”

欧盟与日本2013年开始自贸谈判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他们在四年后的2017年底就“经济伙伴关系协定”达成一致时,整个世界正处于贸易战的前夜。

彼时,特朗普上台后基于“国家安全”等各种理由,针对新兴经济体和发达国家盟友的贸易调查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美国正在为挑起贸易战准备“弹药”。

欧盟和日本更想不到的是,双方今年7月17日在东京正式签署“经济伙伴关系协定”时,这场史无前例的贸易战已经有过一轮正面交锋,而且正处在战事升级的节点时刻。

今年3月,以对进口钢铝产品分别加征25%、10%的关税计划为标志,特朗普政府打响了贸易战的第一枪,欧盟、日本、加拿大等盟友成了美国枪口下的“猎物”。

随着美国施舍的豁免期结束,钢铝关税的大棒最终还是打在了盟友们的身上。都说谈钱伤感情,既然美国这么无情,就别怪盟友们不义。加拿大、日本、欧盟等先后对进口自美国的工农业产品对等加征报复性关税,规模从数十亿美元到上百亿美元不等。

美东时间7月25日,美国华盛顿白宫玫瑰园的一场联合记者会,瞬间触碰到现行基于世贸组织(WTO)规则框架下的多边贸易体系的敏感神经。从欧盟官网公布的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与美国总统特朗普会晤的联合声明来看,双方将致力于建立一个零关税、零壁垒、非汽车工业产品零补贴的自贸区……

4个多月前特朗普挑起贸易战,全世界都成了美国的“敌人”。正当贸易战进入2.0阶段时,美欧却突然休战,转而谋求重塑双边贸易规则。在欧日、欧加已签订自贸协定,欧澳新、美加墨正就此谈判的背景下,一个欧洲、北美、东亚三大贸易圈彼此关联的新的贸易体系显露雏形,大有抛开WTO之势。

面对各路报复,美国主要拿欧盟开刀,祭出加征汽车工业产品关税这一利器。显然,特朗普是有备而来,并且准确地掐住了欧盟的命门。此时,欧盟的短板逐渐暴露:英国“脱欧”之际,内部分歧更难协调,难以在贸易战问题上对美形成具有实质意义的统一应对。比如,法国态度仍偏强硬,但德国已在汽车产品关税问题上释放缓和信号。

虽然美欧各自经济体量都足够大,但双方的贸易战仍是一种不对称交锋。历史上,二战后欧洲经济复苏主要靠的是美国的“马歇尔计划”；冷战期间在政治和安全上抵御苏联的渗透威胁,欧洲靠的仍然是美国战略资源的大量投入。

可以说,现在美欧在双边政治、经济和贸易关系中的地位,早在几十年前就已定型,即欧洲依赖于美国。因而,特朗普在贸易问题上指责欧盟时,总是强调美国为欧洲付出了很多,而欧洲却占了美国几十年的便宜,特别是贸易上存在巨大顺差。

日本与美国的关系,可以说是欧美关系在东亚地区的翻版,而且,上世纪80年代中期,美日之间就爆发过一次贸易摩擦。当时,日本经济崛起使美国逐渐丧失原有优势,为了抑制日本不断增加的对美贸易顺差,里根政府联合英法德与日本签订了著名的“广场协议”。

视里根为偶像的特朗普,现在的套路有点复刻当年“里根主义”的意味。不同的是,他试图通过挥舞关税大棒,迫使欧盟、日本等主要贸易伙伴与美国重谈双边贸易协定。当然,前提得是“美国优先”,按照特朗普声称的“公平的自由贸易”大方向,重构贸易规则,进而组建一个新的贸易体系。美欧7月25日达成的共识就是一个范本——零关税、零壁垒以及非汽车工业产品零补贴。

与美国博弈的同时,欧盟也在搭建自己的自贸朋友圈。容克和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访日签署自贸协定之前,访问中国并举行第20次中欧领导人会晤。其间,中欧就双边投资协定谈判交换了清单出价,标志着中欧投资协定谈判进入新阶段。

此外,去年9月,欧盟与加拿大的贸易协定生效；今年4月,欧盟与墨西哥决定升级自贸协定条款。同时,欧盟与南方共同市场——南美洲最大经济一体化组织的自贸谈判也进入最后攻坚阶段。5月底,欧盟还启动与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自贸协定谈判。

按照欧盟与日本17日签署的“经济伙伴关系协定”,欧盟将取消99%从日本进口商品关税；日本将取消94%从欧盟进口商品关税,今后数年内日本将逐步取消99%从欧盟进口商品关税。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说,“通过签署该协定,欧盟和日本向世界指明了自由和公平贸易的未来。”

而日本方面,除了与欧盟组建全球最大自贸区,还主导“复活”了美国“退群”后的TPP——今年3月初,除美国之外的TPP11个参与国在智利签署了“全面与进步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

改革升级还是绕开WTO?

继25日美欧按下贸易战暂停键后,美国26日又向日本抛出签署双边自贸协定的橄榄枝。美国贸易代表莱特希泽当天表示,可能在未来30天内与日方展开磋商。

现阶段的“战场形势”正朝着特朗普政府期待的方向发展,特别是欧盟在贸易战节骨眼上转变对美策略,以及欧日签署符合特朗普“公平的自由贸易”调门的“经济伙伴关系协定”之后,美国对盟友“各个击破”的想法正在变现。

如果日本“借坡下驴”顺势像欧盟一样与美国开展自贸谈判,那么美国目前的难点就剩下重谈北美自贸协定了。去年4月,特朗普宣布重谈北美自贸协定以来,美国与加拿大、墨西哥这两大邻国之间进行了多轮谈判,但始终未能达成一致。

这是因为,美国不仅要求重谈条款,还要求设置“日落条款”,即五年续签一次,否则自动失效。同时,美方的意图是分别与加拿大和墨西哥谈,但加墨两国认为北美自贸协定是三方协定,不认可美国“各个击破”。不过,随着美国、欧盟、日本等盟友和贸易伙伴之间彼此达成新的自贸协定,将给予特朗普更强大的底气施压加墨两国,加快北美自贸协定谈判进程。

一旦北美自贸协定被特朗普搞定,在北美、欧洲和东亚这三大贸易圈之间,将建立起彼此关联、重叠和相互影响的多个双边自贸协定——美欧、美日、美加墨、欧日、欧加、欧墨、CPTPP……,这些双边自贸安排或多或少都受到了特朗普政府贸易政策的影响,大体上也都符合特朗普的游戏规则——高标准、高质量且零关税、零壁垒、零补贴。

这样一个彼此关联的双边自贸体系之所以影响大,最直观的就是它们彼此之间的贸易规模。

根据美国商务部的统计,2017年美国对加拿大、墨西哥、日本的出口额分别为2824.7亿美元、2429.9亿美元和677.0亿美元,占美国出口总额的18.3%、15.7%和4.4%；自墨西哥、加拿大和日本的进口额分别为3140.5亿美元、2999.8亿美元和1365.4亿美元,占美国进口总额的13.4%、12.8%和5.8%。

根据欧盟统计局的数据,2017年欧盟与美国的货物贸易额为6310亿欧元,占欧盟货物贸易总额的16.9%；欧盟与日本的货物贸易额为1290亿欧元,占欧盟货物贸易总额的3.5%。

现在再看美欧25日联合声明的第三、四条,主旨是推动改革升级WTO,减少全球不公平贸易行为,包括知识产权、技术转让、工业补贴、国有企业和产能过剩等。这些正是特朗普嗤之以鼻的“不公平”,也是他改造或重塑贸易规则的发力点。

特朗普多次威胁退出WTO,一方面源于那些所谓让美国吃了几十年亏的“规则漏洞”,另一方面也是WTO的决策机制限制了美国施压更大影响力,无法按美国的意图改造WTO。这或许是特朗普不待见当初美国主导建立的WTO的动因。

那么问题在于,在WTO规则及其框架下的多边贸易体系遭到严峻挑战的情况下,该如何改革升级WTO?按美国的意思来,显然不可能,但特朗普也明摆着不会接受基于现状的修补。

这种局面下,无论是特朗普以“美国优先”原则推动的美欧、美日或北美自贸协定谈判,还是基于现有规则达成的欧日、欧加墨或CPTPP,都将产生“殊途同归”的效果,即把WTO晾在了一边。

鉴于美国与欧、日、加、墨等盟友之间紧密且规模庞大的贸易关系,美国抛开WTO产生的连锁反应将难以避免。因此,现在不仅是美国与主要经济体贸易战升级与否的分水岭,更是现有WTO规则及多边贸易体系命运的关键时刻。

美国《华尔街日报》和全国广播公司(NBC)7月23日公布的最新民调显示,特朗普在选民中的支持率为45%,创下上任以来新高；在共和党内的支持率更高达88%。如果共和党赢得国会中期选举,甚至两年后特朗普成功连任,上面的一切猜测都可能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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